膳桌不大,主座的空位留給了黎靖北,姚半雪、崔明和坐在膳桌的左側,唐瓔、古月、和楊九娘則坐在右側。
「陛……陛下呢?」
許久不見黎靖北落座,楊九娘顯得十分侷促。
從巳時接到聖上親臨的消息起,她便有些魂不守舍,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無從窺見聖顏,而她不僅見到了,還能與之同席。
這一切就像一場夢,到了此刻,她仍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唐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莞笑道:「九娘莫慌,他在灶房裡頭煮麵呢。」
這是兩人婚後的習慣,東宮四年,無論各自有多忙,他們都會在壽誕日為對方煮上一碗陽春麵。
皇帝親自煮麵?
九娘瞪大了眼睛,看向唐瓔的目光也霎時染上了震驚——
「寒英你莫不是……救過陛下的命吧?」
唐瓔聽言猛地一嗆,眼神閃了閃,含糊道:「算是吧……」
這話她只說對了一半,救確實是救過,然而並非她救黎靖北,乃是黎靖北救她,還是……三次……
九娘聞言頓時露出敬佩的目光,看她如看為國捐軀的英雄好漢。
欣賞了一陣後,她從椅凳上拿起一個軟布包,笑意盈盈地獻上——
「給寒英的生辰禮。」
唐瓔雙手接過,輕輕捏了捏,似是裙賞之類的織物,遂展言笑道:「多謝九娘。」
九娘道了聲「客氣」,又似想到了什麼,溫聲提醒道:「裡頭還有田大人的木雕,今日他走的急,沒來得及送出去。」
又是木雕?
唐瓔無奈地笑了笑,暗嘆利芳對木工還真是情有獨鍾,每逢她生辰都得送,這一送就是十年。
九娘起頭後,古月和崔明和夫婦倆也分別送上了各自的賀禮——
一方玉鐲和幾冊孤本。
玉鐲是崔明和送的,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寓意長壽康健,福澤綿長,孤本則來自古月,其上列舉了咸南歷年來刑法的改革與變遷,於律法的修訂大有裨益。
唐瓔心懷感激地逐一接過,並道了謝。
最後是姚半雪,他送的是一把劍,劍身上劃痕遍布,鏽跡斑斑,手柄處還缺了一小塊,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一堆廢鐵。
「靳御史曾用這把劍,親自斬了他兒子。」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微變,不懂他為何在這樣一個喜慶的日子裡突然整這一出。
姚半雪卻不覺如何,寒眸專注地盯著唐瓔——
「本官望你能如靳御史一般,堅守本心,秉公辦事,走出自己的清明路。」
清明路......
唐瓔眸色微頓,忽而想起了那名致仕兩年的老御史。
靳平是姚半雪赴任之前的副都御史,為人剛直,兩袖清風。
嘉寧年間,他在察覺到自己兒子的謀逆行為之後毫不猶豫地將其斬於馬下,因此而得名,其人不僅鐵面無私,更是不喜結黨,無心晉升,終其一生都留在都察院,替朝廷肅清異黨,整頓官僚,是曹佑的忘年之交,後於廣安二年掛印而去。
唐瓔明白姚半雪此舉的含義,他的這句話,既是對她的祝福,亦是對她的敲打——
他希望她對唐珏,能如靳御史對他兒子那般狠得下心。
思及此,唐瓔鄭重接過鐵劍,神色亦變得莊肅——
「多謝大人提點,寒英銘感腑內。」
如此,便算是她對他的承諾。
就在此時,黎靖北端著面過來了。
膳桌上,帝王用過
第一口後,其餘人等也陸續開始動筷,因為有黎靖北和姚半雪這兩尊大佛在,眾人吃得有些拘謹,但席間氛圍尚算融洽。
宴散後,允棠閣還有帳務要清,楊九娘便隨著古月和崔明和夫婦一道回去了。
黎靖北此來青州實乃暗訪,並未通知當地知府,是以帝王的下榻處便成了問題。
猶豫再三後,他決定留宿小院。
姚半雪會意,決定主動讓賢——
他的南院空間寬敞,採光充足,是整個小院最好的一間廂房。
黎靖北「嗯」了一聲,順勢提出要去看看,逛過一圈後,又嫌裡頭藥味太重,不肯住了。
「朕近日呼吸不暢,聞到一丁點兒異味就會噴嚏不止,素聞貴院西側通風好,不知那處可還有多餘的廂房?」
唐瓔有些為難,西側的廂房倒是有很多,只是都未經打掃,塵埃滿天的,黎靖北住了只會加重病症,而唯一乾淨的……
似乎就只有她住的那一間了……
思及此,她本想說沒有,黎靖北卻逕自找了過去,又「恰巧」停在了她的廂房前,鳳眸一彎,「就這間了。」
唐瓔暗嘆一聲,「行吧……下官今晚去耳房擠擠。」
黎靖北卻說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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