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執棋者,也是觀棋人。
棋盤就是他的世界。
於棋之一道,黎靖北不僅技藝高超,更崇尚人棋合一。
開局後,他會將自己完全沉浸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所思所想皆為眼下這局,是以他每行一步棋都會格外慎重,就連何時落子,何時停頓都了如指掌。
他可以遊刃有餘,毫不留情地操控手中的棋子,卻又永遠為棋盤所臣服。
就如此時,執棋人的手指白皙修長,
骨節分明,頂著朦朧的月輝一下下敲擊著棋盤,時輕時重,時緩時急。
棋盤隨著他落子的輕重程度發出或低或沉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似承受不住般,攪逗著他的手指,腐蝕著他的耳道。
戰場上刀劍無眼,行軍之人最忌走神。黎靖北少時曾遠征北梁,向來耳聰目明,定力極佳,奈何這棋盤咿咿呀呀的委實吵得鬧很,幾番廝磨之下,竟讓他也跟著墮了道兒,忍不住淪陷其中。
隨著棋局的深入,局勢愈發複雜莫測。
帷帳翻飛間,執棋人再度陷入困局,單獨作戰再也無法滿足他對贏面的渴望。
值此危難之際,唯有藉助外力才能破局。
棋盤咿呀吟唱著,一聲接著一聲,攪擾著他的思緒,催發著他體內最為原始的暴戾。
棋局變化無窮,刀光劍影間,視線逐漸模糊。
黑暗中,他只能憑藉著本能去摸索,去探尋,於莫測的變幻中尋找著規律,力求破局。
然而,複雜的棋局終究令這位天之驕子失去了耐心,一股惱意躥上心頭。蟄伏於胸口的猛獸瘋狂地嘶吼著,叫囂著,衝撞著,焦急地等待著主人的釋放。
執棋人索性將心一橫,挾起一枚黑子猛然放下。
棋子落下的一瞬間,局勢立馬出現了逆轉。
棋盤似是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怒意,盤面微顫了一下,黑白兩子盡數散落於地,直將他人棋合一的世界傾覆崩塌。
恍惚間,執棋者仿佛置身於一片壯闊的山水之間。
碧影橫斜,煙波浩渺。
暮時,山谷間突然起了重霧。他泛起一葉扁舟,繞過淙淙流水,逆流而上,撥開霧靄,來到峽谷間觀賞瀑布。
頃刻間,飛瀑傾斜而下,嘩嘩流水不慎澆到了他隨身攜帶的棋盤上,亦沾濕了他的衣襟。
執棋人卻並未著惱,反而靜坐下來欣賞起山間奇景,胸臆間一片酣暢。
紅燭燃盡的霎那,執棋人與棋盤齊齊到達巔峰,共赴雙贏。
層層快意的侵蝕下,唐瓔眼角有熱淚湧出。手指緊攥著錦被,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腰肢似要散架,圓潤的玉趾羞怯地蜷縮著,腳背繃到了極致,渾身是難以言喻的舒暢。
鹿眸瀲灩,如上好的琉璃片,玲瓏的朱唇卻紅腫不已。
閉上眼睛,思及那執棋人方才的舉動,不免一陣羞赧,面頰飛紅,心中亦泛起悔恨——
她再也不要當那棋盤了......
近拂曉時,細雪落下,窗外寒氣越來越重。
唐瓔披上棉袍,拉過錦被,將自己裹了個嚴實,抬眸望向榻側的男子——
「陛下怎會......如此精通......」
倘若她沒記錯,黎靖北自為儲起就很少往後宮跑,除去上朝,大多數時候都將自己浸在書房內處理公文,一坐就是一宿。
偶有幾夜會偷摸著跑去找她,卻什麼也不做,不但沒將她驚醒,更是連帳簾都未曾拉開,只側身躺在腳踏上聆聽她的呼吸。興起時,還會去孫寄琴宮中小坐片刻。
孫寄琴既已心有所屬,自是不會與他行魚水之歡,那他這一身厲害功夫從何而來?
況且……
唐瓔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她的印象中,黎靖北登基後似乎並未觸碰過女人,至少在她於照磨所任職的那一年,從未見他臨幸過誰。
如此說來,除去二人成婚後不算成功的那一次,黎靖北至今都還是個雛兒。
此番……定是憋了許久……
女子的聲線裊裊纏綿,媚眼如絲,伴隨著雲雨後的嬌嗔綿軟,聽得人渾身緊繃,慾念再起,忍不住想要再來一發。
粉融香汗流山枕,眼波橫斜艷檀郎。
被濃厚的情|欲支配著,黎靖北渾身赤紅,仰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阿瓔問他「為何如此精通」,豈非變相地誇他功夫好?
思及此,深邃的褐眸中不禁染上悠揚的笑,唇角微微上移,似奸詐的邪狐。
他張口欲答,卻因心癢難耐,慾念未消,低醇的嗓音變得嘶啞難耐,無端引人遐想——
「皇叔府中這方面兒的書不少,成親前朕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臨時借來看了幾本。」
唐瓔恍然大悟,原來是書本知識......
不愧是劉太傅的門生,還真是敏而好學,不恥下……額……流……
唐瓔雖然性子清正,卻絕非嬌作之人,方才那場情事令她頗覺酣暢,體內慾念得到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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