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便是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在莫同這般「惡行」的襯托下,馮齡的敲詐勒索,以及孔玄的蓄意報復似乎都顯得無足輕重了。
裴夫雖有些不忍,但為了孔玄能活命,不得不聽令執行。
二人為營救孔玄可謂煞費心血,然而令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莫同死後沒多久,孔玄終在巨大的愧疚下自戕了。
隨後,興中百姓千人血書請求太祖皇帝處死莫同。
慶德帝聞言大怒,卻又不忍責備本就無罪的摯友,只好將火力對準了反
抗的那些人。
莫同犯下「銷贓殺人」一案,皇帝不僅沒治他的罪,反捉了那些在血書上題過名的百姓橫加鞭笞,以儆效尤。
興中那邊對此很是失望,民眾自願歸順北梁,子孫後代皆以梁人自居。除此之外,更有北梁的細作趁虛而入,於咸南的邊境不斷尋釁滋事,擾亂治安。
一時間,血流漂杵,民怨沸騰。
紛爭過後,朝廷又不得不投入大量的金錢去補濟那些被戰火波及過的地方,可謂勞民又傷財。
興中這塊土地,終在嘉寧年間被大將軍唐瑜徹底納入咸南版圖,結束了長達數十年的混亂。
經此一事,莫同無異成了歷史的罪人,而後為天下所惡,遺臭萬年。
聽完整個故事,唐瓔卻有些不解,「興中這塊兒既然如此頑固,太祖皇帝何不將其收入囊中?」
孔青垂眸道:「兩國停戰後,以咸南的國力根本養不起興中,至於莫大人……」他頓了頓,喉中似有哽咽,「雖心存善意,卻也無力改變當局。」
唐瓔胸口一窒,泛起微微的酸脹。
對於莫同此人,她是極為敬佩的。
這位聲名狼藉的錦衣衛指揮使從頭到尾都十分清楚,朝廷的物資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真正需要的人手中,故才聯合裴夫與孔氏兄弟出此下策。
縱使身陷囹圄,病魔纏身,一顆丹心卻依舊牢繫著九州的百姓。雖為丹青大家,卻不失文人風骨,更有折戟沉沙、錦衣夜行的覺悟……
而馮齡與莫同二人道雖不同,卻都懷著一顆同樣的悲憫之心,恤老憐貧,扶危救困,實乃胸懷大義之人,只是他們善心下的無奈之舉,卻終令自己越陷越深,乃至萬劫不復。
聽完孔青的敘事,唐瓔心有所感。
「或許……我是說或許……」
她含笑注視著對面的老者,鹿眸瑩潤而璀璨,「馮高氏想要的,或許並非鳴冤雪恨,而是一個暌違多年的真相。」
孔青聞言猛地抬頭,雖未說些什麼,胸間的起伏卻愈發明顯。
「草民…..」
趁他愣神的空當,黎靖北起了身,狐眸掃向他,乘勝追擊道——
「朕再問你一次,你可願以自己的真實身份去建安面見馮高氏,還莫同清白?」
孔青聞言猛顫——
還大人……清白?
大人所蒙之冤……竟也會有昭雪的一日嗎……
一顆心瘋狂地躍動著,仿佛隨時要跳出胸腔。
膳桌旁,孔青霍然跪地,斂眸沉聲道——
「草民萬死不辭!」
*
翌日,天子一行人再度返京。
晨曦初露,寒雪漸消。
馬車駛過濕濘的路面,發出「吱呀」幾聲噪響,聽著煞是惱人。
唐瓔被這詭響擾得心神不寧,索性放下書卷,抬眸看向對側的男人——
「莫大人蒙冤一事,陛下如何知情?」
昨日之前,世人皆以莫同為惡,就連先帝亦是如此,可如今的廣安帝卻突然在膳桌上來了句——「你想不想替莫指揮使鳴冤?」
既無冤屈,何來鳴冤?而黎靖北又如何知道莫同有冤?
這倒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皇爺爺告訴我的。」
黎靖北將絨毯疊成四方形,輕輕搭在唐瓔的膝蓋上,垂眸續道:「當年歲數太小,許多細枝末節皆已模糊不清,唯記皇爺爺曾逼著我立誓——『他日若登高位,絕不與莫同的親眷為難』。」
唐瓔聞言揶揄一笑,鹿眸中隱含著打趣的光。
「太祖皇帝果真神機妙算,彼時就連先帝尚未獲封太子,他卻預測你日後定能登極。」
「——那當然。」
黎靖北狐眸微彎,眸中波光瀲灩,「在朕的印象中,皇爺爺乃一代梟雄,閱人無數,絕非忠奸不分之人。是以從一開始,朕就不曾聽信謠言,懷疑過莫同的忠心。」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是滑脈。」……
廣安五年二月二十七,天子出警入蹕,東巡歸來。長公主再次還朝於君,搬去了宮外的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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