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她問到了,方才還言笑晏晏的君王此刻難得有些心虛。
他微微咳嗽一聲,端起他那張人畜無害的俊臉直視著她的眼睛,顯得格外真誠。
「那個……男左女右,此乃北梁夫妻的做法。」
言訖,似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又拿起剪子,從自己左側的頭髮上攫下來幾縷,與她的青絲纏到了一起。
北梁習俗?
她當年成親時也沒聽他說過啊……
唐瓔雖然心中有惑,卻實在太困,也懶得問,便將信將疑地由著他去了。
她將將躺下,餘光卻無意間瞥見這傢伙鬼鬼祟祟地捻起她的那幾縷頭髮,端看片刻,復又拿起剪子,在發尾的末梢處「咔嚓」了幾下,隨後將尾端的那些發撇到了桌上,一臉嫌棄的模樣。
黎靖北向來陰冷,偶爾也會對她笑,卻鮮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唐瓔垂眸想了想,只一瞬便醒悟過來,心中不免覺得好笑。
不久前,他和姚半雪迎風對立,低眉抬首間,距離拉得有些近。猶記風起時,姚半雪的嘴唇似無意間「吻」過她飛起來的幾縷碎發,且那碎發……似乎恰巧
是從她右鬢上飄下來的?
思及此,唐瓔再也忍不住,將頭埋在黎靖北懷裡「咯咯」笑起來,末了也不忘拉住男人的衣袖,憋著笑喚他,「廣安陛下。」
黎靖北忙著打同心結,並未注意到她的反常,只隨意「嗯」了一聲。
「您不如改年號叫廣醋罷!」
說罷未等男人有所反應,便迅速吹熄蠟燭,拉下帷帳,將自己的頭靠在他的頸側,就勢一吻。
「時候不早了,我們歇罷。」
黎靖北愣了愣,隨即像是徹底反應過來一般,耳根爆紅,方欲說些什麼,一低頭,卻見懷中的女子似是累極,不知不覺竟已闔上了雙眼,竟然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無奈地笑了笑,順手放下打了一半的同心結,側身將女子攏入懷中,後又抽出自己的左臂枕在她的脖頸處,調整了一下姿勢,試圖讓她靠得舒服一些。
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著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喜雲的聲音在外響起。
「陛下,離卯正只差一刻鐘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還含著隱隱的急切。
喜雲端著木盆在門外候了許久,見裡頭始終沒有動靜,心頭的焦灼感再次被放大,猶豫著又喚了聲「陛下?」
依舊無人響應。
喜雲心中一凜,方欲上前查看,卻見帷帳內伸出一隻手,對他比了個「退下」的手勢。
他自小伴隨大皇子長大,君王的手他自然認得,見此不由舒了一口氣。
未多久,卻又皺起了眉。
陛下自登極後,從未召過妃嬪侍寢,亦未曾攜過女子外宿,就連宮中的敬事房亦被他下旨廢除了。少了內務府太監的引導,他對侍寢之類的業務可謂十分生疏了。
皇帝召幸御史,是怎麼個步驟來著?
不對!壓根兒就沒這個步驟!
更何況,皇帝睡御史事兒小,他們這些宮裡的人自是不敢外傳,可若因此誤了早朝,那事兒可就鬧大了。
他是陛下身邊最親近的太監,萬一出了事兒,大臣自然不敢責怪天子,只會怪他規勸不當。
思及此,喜雲喉間一哽,額上不禁冷汗涔涔。
章大人還在裡頭睡著,早朝在即,若是滿朝文武問起來,他該如何是好?
正思量著,帷帳內突然傳來一陣衣料的窸窣聲,緊接著,君王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沙啞的朦朧感。
「進來。」
喜雲應聲上前,到了帷帳前卻遲遲不敢抬頭,直到頭頂上方的男人道了聲「洗漱罷」,才勉強將頭抬了起來。
半人高的床榻上,皇帝和御史大人早已穿戴齊整,容色間俱是一片沉凝,衣著上並無不妥之處,仿佛隨時可以上朝。見此,他重重鬆了一口氣,將候在外頭的宮婢太監喚進來伺候梳洗。
再說片刻前,唐瓔悠悠轉醒時,黎靖北便已經醒了,他垂眸默默注視著懷中的女子,面色瞧著不大好。
見女子醒了,男人深幽的眸中凝起一抹柔光,那縷光,如春回大地,足以令天地失色。
「傳早膳罷。」
君王語調平和,眉宇間卻透著淡淡的疲憊。唐瓔清楚他還在為鍾謐入獄一事而神傷,心口泛起微微的疼,隔著紗簾,就著窗外的熹光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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