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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將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他只相信人性——卑劣的人性、易被掌控的人性。

只是……

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仍不免心生悵惘。

夜幕下,天子身披月色而立,眸光堅毅,氣度沉凝,透著無懼的色彩。

他周身的光輝,足以令漫天的星斗黯然失色。

此乃真正的帝王之相。

「陛下,你若是我的學生該多好,可你……」陸諱笑了笑,掩飾住了眉眼間的不甘,「偏偏選了劉澤騫。」

他終是說出了內心的感概。但也僅僅只是感慨,並非求和。

自黎靖北拜入劉門起,他們便是宿敵。

陸諱陷害過他,卻也欣賞他。

他看著他一次次化險為夷,逆風翻盤,心中既期待他越走越遠,又希望他萬劫不復。

於他而言,兩者並不矛盾。

聽得陸諱的那句「你若是我的學生該多好」,一旁的唐瓔亦生感慨。

她記得鍾謐也說過類似的話——

「老夫雖為陛下搭上了這一生,坐到了人上人的高位,然陛下最為景仰的人……仍是他老師……」

她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何如此執著。

「師與生的這層關係,當真就如此重要?」

「——那是自然!!」

陸諱冷笑一聲,望著幽遠的星空傲然道:「老夫少時起便是太祖皇帝的謀臣、咸南的開國元勛,是除莫同外,太祖皇帝最信任的人。就連太祖皇帝的子嗣——先帝黎頌、宣平親王黎承、福安郡王黎珀皆受老夫教養長大!」

月光下,他毫無顧忌地念著這些貴人的名字,追憶著往昔的風光,眸中的亮色竟比天上的星光還要璀璨。

「先帝登基後,尊我為太師,奠我四儒之位,給予我至高無上的榮耀。而我在位的那些年,一不求財,二不圖名,一路嘔心瀝血、盡心輔佐,唯一所求,不過再做一回帝師……」

說到此處,陸諱的眸中閃過一抹恨意。

「先帝對靖王的偏寵可謂人盡皆知,我一早便清楚,黎今安才是他意屬的儲君人選。靖王開蒙之時,我原以為他會將他兒子過到我門下,由我教導,只可惜……先帝似乎更欣賞崇尚法家之術的朱明鏡……」

是黎頌不仁在先,那就不能怪他不義了。

他既做不了靖王的老師,那靖王也別想稱帝,畢竟——

「這天下,只能是我陸氏門生的天下!我……」

「——放肆」

黎靖北揚眉打斷他的話,怒斥道:「首先,咸南姓黎不姓陸!!再者——」

他睥睨著地上的老者,眸光陰冷,立在浩瀚的蒼穹之下,權威盡顯。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見天子動怒,張己和康婁二人立刻圍了上來,三兩下將陸諱制服在地。

陸諱那頭還有兩個護衛尤自不甘,想要上來救人,卻被他給勸了回去——

「罷了,你們降了罷。」

至此,大局已定。

唐瓔仍有一事不解,「據我所查,郡王殿下似乎只在每年立春,即文華殿開講時上過幾堂課,彼時你為太師,雖任授課之職,與他的交集卻不算多。既如此,他如何就成了你的學生?」

「如何不算?」

陸諱睨了她一眼,立刻反唇相譏,「老夫只教過你一年,關鍵時刻,不也想著留你一命麼?」

說起這個,唐瓔忽覺內心絞痛。

陸諱說的沒錯,他對她這個「內門學生」還是不錯的,不僅盡心教導,還贈書贈言、冒雨送行……

她對他的情感雖不及對宋懷州的那般深刻,進學時的那些諄諄教誨卻依舊是入了心的。

至於關鍵時刻留她一命……

她去往興中的前一夜,陸諱過來送行。與上回被貶青州府一樣,他照例送了幾本書,留下了幾句叮囑。

臨了,他又說陸子旭狀態不大好,讓她回京後搬去大理寺陪他住一段日子。

彼時仇錦過世沒多久,陸子旭感到傷心也在情理之中,她沒多想便答應了。

可如今想來,陪伴何須搬過去住,探望才是正常的啊?

而陸諱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對即將到來的宮變早有預料,擔心她進宮黏著黎靖北,受周皓卿一行人的牽連。

簡言之,此舉是為了幫她避禍。

唐瓔心裡清楚,自始至終,陸諱所有針對天子的指控、栽贓、陷害,皆從未作用到她身上。

身為前太子妃,她的身份本就敏感,加之姊妹殺人逃逸,父親貪污下獄等事狀,陸諱若想從她身上下手,於天子而言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可是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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