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戍就是一口咬定了這個理由,任她再怎麼問也只笑眯眯地轉移話題。
操場邊罰站是一件丟臉且尷尬的事情,尤其是跑操隊伍經過之後還有人回眸打量。
鄭星瀝覺得人生都有些灰暗了。
沈戍卻依然興致勃勃,又提起自己喜歡的那茬兒:「你回去有看些公路車的東西嗎?」
鄭星瀝想到昨晚鬼迷心竅的搜索記錄,昂首挺胸搖搖頭,義正言辭:「沒看。」
「不看也沒關係,那些資料視頻都很淺的,入門也很難看明白。」沈戍往風口站了站,額前耷拉著的碎發也被吹開,他乾脆伸手往後抓了抓。
因為跑步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校服,這會兒被風一吹根本不起什麼保暖作用,身上溫度早早地就降了下來,他手揣在兜里不自覺往底下墜,牙齒也有些顫。
他怕被鄭星瀝看出端倪,強迫自己挺直腰杆,舒展身體,擋去大半的冷風:「自行車要自己親自去感受才最直觀,現場賽永遠最精彩。」
鄭星瀝不想搭茬兒,對於公路車的好奇止步於此已經是最好的了,再繼續下去她就有些自慚形穢了。
坦白講,她有些討厭沈戍,或者說嫉妒。
*
她一邊不屑於他的夢想甚至偷偷為其打上「白日做夢」的標籤,覺得終有一日他會從這種懸浮中落回,一邊又嫉妒他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全力以赴一往無前的模樣。
她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事情,也沒有什麼特別擅長的事情。從小到大她會的就只有念書,並且連念書也做得不好。
人這一輩子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那麼就算不成功,可以做喜歡的事情也應該很幸福吧。
沈戍沒領會到她的冷淡,依然在侃侃而談,講體育訓練,講運動恢復,講公路車那些神級選手。
「你知道法比安嗎?他被稱為計時賽之王。去年在里約,他拿到了奧運會男子計時賽的金牌。那個時候他已經 35 歲了。」
「還有安迪·施萊克,曾經的環法冠軍。187,68 公斤,我的體型就是照他練的,不過我的肌肉跟他還是沒法比了。」
他很真誠,說到這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歡欣明朗的。
鄭星瀝覺得自己很傲慢。對待別人的喜歡既敷衍又糊弄,裝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誠懇,卻在背地裡覺得堅定往前的別人異想天開,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對方的口號太光正。
為國爭光、為國奮鬥。
這些原本埋在大家骨髓里的精神憧憬,什麼時候竟然連擺到檯面上來都會被人覺得假大空了?
鄭星瀝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出問題了。
在教導主任氣勢洶洶帶著兩個班主任趕來之前,她問:「合祁有公路車賽嗎?」
沈戍眼前一亮:「你想去看嗎?」
鄭星瀝原本下定的決心,又開始遲疑。
她借著心底的自責衝動發言,如今話剛出口,就腦補出了後續的一系列麻煩。
如果說不去,那不是前後矛盾,明顯糊弄人嗎?如果去看的話,不就要浪費看書做題的時間嗎?還有就是,她應該跟沈戍保持點距離才對。
但是就去看一次的話,應該也沒關係吧?
她也只是想去見見世面而已嘛。
是吧?
思忖的間隙,教導主任已經穿過解散的隊伍,風風火火抵達現場了。
鄭星瀝長舒一口氣,突然覺得挨罵也不是一件很慘的事情。
當事人的班主任都已經到齊,教導主任絲毫不留情面,該說說該罵罵。在知道沈戍是個復讀生,而且以前還練過體育的時候,他的怒氣值更達到了頂峰。
一個體育生現在在跑步上偷懶,這叫什麼?這叫忘本。
於是主要的怒火都集中在了沈戍那裡,各種名人名言和陰陽怪氣都劈頭蓋臉地沖他砸了下來。
面對老師的數落,認錯之詞說多了容易被當成油腔滑調,最好的策略就是低頭沉思做痛定思痛狀。
沈戍前半晌搭話吃了虧,這會兒也老老實實地不再吭聲了。
學校最近正在嘗試新制度,從各個方面給班級評分數,跑操紀律也是其中一項。而沈戍和鄭星瀝就是那倆出頭鳥,勢必要承受這波「示範作用」。
跟著來的兩個班主任幾乎沒有什麼發揮的機會,全程只聽教導主任揮斥方遒,從「中華之崛起」開始聊起。
操場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少,教學樓里的嘈雜也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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