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很不容易。

為了不引起巨大恐慌，殷天現出原形時強行給自己變了個色。

在元神狀態下，這真是很亂來的行為。

小魔物的熔岩攻擊更不用說，帶著邪氣跟劇毒，他運轉好久才消化，費了不少靈力。

睜眼睛，就看到冬眠在他眼前，略帶關切著急地問：「……你還好嗎，沒事吧？」

殷天有點受寵若驚：「沒事。」

「你運功很久。」

？

竟不是嘲諷的語氣，後面也沒接什麼：沒想到你不過如此。

而是能感受到的關心，還有些自責的語氣。

「這次小魔物的邪氣挺重，被他附身的小幼崽也很厲害，比我想像中多費了些勁。」

「……」

都是他。

當時著急上火，是他衝著殷天喊，讓他想想辦法。

如果殷天真因此傷到元神，他的責任最大。

冬眠低下眼，一時沒說什麼。

殷天也更確定了他是在自責。

要是做夢夢到這種場面，殷天都會覺得是自己太能夢了——然而現實真發生了。

冬眠總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心軟。

第一次見面，他覺得冬眠孤高清冷，目無下塵，姿態傲慢。

不僅厭惡他，看不起他，大概平等瞧不起一切生物。

所以特別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但真實的冬眠總在心軟，還有點善良過了頭。

估計就對自己不客氣了些。

可要真發生什麼，他也會對自己低頭，像現在這樣。

冬眠幾經猶豫，抿抿嘴唇，「抱歉」馬上就要出口。

殷天先道：「你今晚那招還挺厲害的。」

冬眠一愣：「嗯？」

「我記得你說過，你並不擅長攻擊，沒想到真打起來也不差。」

冬眠的確不擅長攻擊，他一直以來的修煉都以防禦守護為主。

因為過往給他留下的陰影太過深刻，至少有幾千年的歲月里，他腦內都只是在復盤師兄墮魔時的場景，反覆想著自己要怎麼做，能怎麼做，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冬眠輕嘆苦笑：「……結果沒傷到小魔物，還把它打狂暴了。」

「……最後防禦也沒能做好。」

想把自己拖出去埋了。

接下去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無法在殷天面前硬氣抬頭。

「你已經做很好了。」可殷天說，「這次的小魔物很厲害，至少融合了大半，附身的小幼崽也很厲害，又在我只有元神的時候偷襲，換成別人已經被打蒙了。」

殷天也不算誇張，只是冬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他能避開所有攻擊，能盡全力擊碎熔岩保護人間，起初還一直分神保護殷天，最後還擊中了殷天都無法確定位置的小魔物。

只是小魔物比他們想像中更能打，冬眠又太過顧慮人間地面，始終不敢放開了打。

「而且小魔物變聰明了，都會總結經驗尋求進步了，誰能想到。」

有點可愛了。

殷天都要捨不得殺了。

如果小魔物一直像之前那樣膽小，見到他就跑，那殺了就殺了，殷天不會有任何可惜。

但小魔物變聰明了，好像真在人間長出了智慧，會思考會學習，還進步神速。

那些繼承他的招式可算沒浪費，讓他有點期待接下去的過招了。

幸虧殷天沒將後面這段想法說出來，否則能打消冬眠所有柔軟不說，還能感受一陣怒火。

冬眠聽完他說的這些，意識到了什麼，又不太敢信，糾結幾秒後，才能開口：「……你是在安慰我嗎？」

殷天便沒否認：「有效嗎？」

冬眠突然就笑了：「有點吧。」

真不可思議。

總覺得他不該跟殷天這樣和平相處，可他們有些時候就是能很和平。

誰會相信。

就算說給之前的冬眠，他本人都不會相信，有朝一日竟能得到來自大魔物的安慰。

而且在來到人間之後，他們之間越來越和諧。

連同那些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的秘密，他竟也告訴了殷天。

「你今晚的表現也讓我沒想到。」冬眠說，「竟然肯犧牲自己，去救人間。」

用詞有點嚴重，好像殷天英勇就義了。

但正是在一樁樁事件中，他看到了殷天的變化，漸漸更加了解殷天。

大魔物並非傳聞那麼兇殘暴虐。

實際殷天帶給他更多的是安全感跟可靠感。

看到冬眠笑了，殷天也跟著笑了笑。

心想不然呢，他有的選嗎，要是不這麼做，回來小神仙不得內耗難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