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將軍別睡了,你知道嗎,整個軍營的人都在找你,偏偏是我發現了你,你說巧不巧?」
「小羽還想攔著不讓我來,但幸好,幸好我來了。可偏偏又是我……幫不上什麼忙。」
「你欠我的債還沒還呢,可不能就這麼輕易死了。日後我想去浪跡江湖,過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日子,但總得有點武藝傍身保護自己。不如將軍傳授我些功夫,這筆債就算兩清了,你說如何?」
很快,季鈴蘭也沒力氣再說話了。她本就久居深宮,出行都有步攆伺候,這樣的體力活對她來說實在太過吃力。
加上雨天路滑,稍有不慎就會摔倒。
偏偏她的運氣就是這麼差,腳下突然踩到一枚鵝卵石,身形不穩就被地心引力拽著往山坡下滑去。被她扶著的司妙真自然也未能倖免。
危急關頭,季鈴蘭死死拽住司妙真的胳膊,想要護住她。但下墜的勢頭讓她什麼都做不了。
更糟的是,即便在這漆黑的雨夜中,季鈴蘭也看清了山坡下連接的斷崖!
暴雨如注,狂風裹挾著雨點抽打在臉上,生疼。季鈴蘭死死拽著司妙真的胳膊,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沉重如鉛。腳下碎石不斷滾落,墜入深淵,連回聲都被風雨吞噬。
崖邊泥土鬆軟濕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無處著力。她拼命想抓住什麼——一截突出的樹根、一塊嶙峋的岩石——可指尖剛觸到,便被雨水沖刷得滑脫。
下方是黑黢黢的斷崖,像一張巨口,在電光閃爍間若隱若現。湍急的河水在崖底咆哮,白沫翻湧,仿佛無數白骨在浪尖上浮沉。
下一秒,地面徹底塌陷。
失重的瞬間,她只看見司妙真蒼白的臉,和漫天雨幕中那道越來越遠的崖線。
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離懸崖越來越遠,命懸一線。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死死地抓住了司妙真的手。
看來……兩人只能在黃泉路上再飲酒作伴了。
*
季鈴蘭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睜開眼睛。當眼帘緩緩掀開時,久違的陽光刺痛了她的雙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青磚小築內,黃花梨翹頭案上攤開著未合攏的《花間集》,玉簪花書籤猶帶殘香。
牆角宣德爐青煙裊裊,與博古架上那尊雨過天青瓷瓶里斜插的枯荷相互繚繞。一陣穿堂風過,驚動了檐下的銅鈴,床帳流蘇隨之輕輕晃動。
房間裡除了她空無一人。季鈴蘭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稍作緩解後終於找回了昏迷前的記憶。
原以為墜崖必死無疑,沒想到掉進了環繞靜安城的河流中,水流的緩衝讓他們活了下來。昏迷前,她始終記得自己死死抓住了司妙真,沒有鬆手。
那……司妙真去哪兒了?
季鈴蘭掀開被子,發現自己已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但她顧不得多想,穿上鞋就要去找人。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進來的是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子,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閨秀的優雅,笑容親切友善。
見季鈴蘭已經醒來還下了床,她略顯驚訝:「你醒了?不必急著下床,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先前觀察房間陳設時,季鈴蘭就猜到主人必定家底豐厚,現在見到這位女子的穿著打扮,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壓下心中的警惕,季鈴蘭回以微笑,溫和地說:「身體已無大礙,只是想去尋我朋友……你可曾見過她?她與我一同墜崖。」
在不明對方身份立場前,季鈴蘭自然不會透露兩人真實身份,若不小心被敵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陌生女子走近幾步,也在暗自打量季鈴蘭,見她舉止有禮、容貌出眾,確實不像壞人。
猜到季鈴蘭在擔心朋友安危,她直截了當地說:「你且放心,你朋友被安置在另一間房養傷。她傷勢比你嚴重得多,傷口因長時間泡水已經化膿發炎,高燒不退。不過郎中已經看過開了藥方,性命無礙,只是不知何時能醒。」
這如何能讓人放心?季鈴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確認司妙真安全後,季鈴蘭這才想起還沒道謝,連忙對陌生女子說:「想來是姑娘好心救了我們,敢問恩人尊姓大名?方才心急失禮,怠慢了恩人。」
「叫我林薇就好,這裡偏僻,不必拘禮。」林薇主動握住季鈴蘭的手腕,抿唇淺笑,親和力十足,「說來也巧,我的僕役本想去河邊捕魚,卻在河面上發現了你們,當時可把他們嚇壞了。若不是碰巧遇見,真不知你們會怎樣......」
林薇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後怕。
季鈴蘭素來不喜與人肢體接觸,但對方是救命恩人,自然不能再端著架子,便沒有抽回手。她很清楚,若非林薇心善允許救人,僕人們哪敢隨便帶陌生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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