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行了,我要是生氣起來,我就要干-死-你。」
最後幾個字祂貼在師追辛的耳邊,只是重重的比了一個口型。
師追辛的助聽器一片安靜,他聽不清,下意識的偏過頭,貓貓嘴蹭過他的側臉,精準的落在唇角。
剛剛還放狠話的紙片貓貓頓時炸毛,圓潤的邊緣豎起一根根尖刺,祂尖銳「喵」叫一聲,四肢亂刨原地轉了幾個圈,化作一團陰影消失在車底。
師追辛臉上的鏡片被霧氣醺出一片朦朧,他眨眨眼睛,將霧白的眼鏡取下,似乎無事發生。
只是無端抿起了唇,泄露出幾分別樣的艷麗。
也就只有這個膽子。
師追辛將眼鏡疊放進口袋裡,他打車回到店鋪,打開大門的時候正巧來了單生意要買香燭。
他系上圍裙,圍裙掐出他細瘦的腰肢,捲起的袖子露出一節手臂,只能看見淡色的青筋隨著動作蜿蜒鼓動。
師追辛無疑皮相很好,行事穩妥又從容,像是久受香火,於無盡香火中品出幾分死寂的滋味,仿佛一眼能望到盡頭。
一團陰影遮掩般跟隨著他的腳下,從邊緣冒出兩隻尖耳朵,翻飛著盯著他看。
似乎看得呆了,長長的影子分成兩團,在藕斷絲連的一瞬間,兩團影子又急急忙忙的融合在一起。
來買香燭的人盯著師追辛腳下的影子,莫名打了個寒顫,聽說一對香燭十五塊六,付二十元找四塊四,頓時嘖了一聲。
「不用找了。」
二十塊錢的紙幣輕飄飄的丟到面前,買家拿了香燭就走,深怕沾了什麼晦氣。
一團黑影先一步捲起鈔票,飛速的化作離弦的長箭,「hetui」一下,將一團陰影投射到買家身上。
買家:啊欠!
「終於肯出來了?」師追辛追出兩步,站在屋檐下,一把將那團陰影掐住。
他低聲低語,手指彈了彈紙片貓貓的尖耳朵。
「氣性真大,還沒說你就不高興。」
「哼。」「惡鬼」哼了一聲,極其不悅的捂住耳朵,悄咪咪的踮起腳從師追辛指縫中逃竄而去。
師追辛張開手,手裡只剩下一張薄薄的貓咪紙片。
「希和,看店。」他喊了一聲,影子裡伸出一隻手晃了晃。
師追辛上二樓,將那尊陶像放置在供桌前。
供桌上方排列了整整九副儺面,猙獰的面具怒目而睜,古怪的色彩極具衝擊的碰撞在一起,呈現出極為扭曲惡劣的恐嚇意味。
他點了三根香,煙雲從頂端緩緩溢出,飄飄裊裊的朦朧住眉眼,他於香中沉靜,眉眼舒展後達到了心靈的寧靜。
師追辛翻開手寫的表文,每一篇的開頭都是「敬稟者險道神阡陌將軍方相氏……」。
師追辛盯著那些表文,忍不住笑嘆:「你還是那個樣子。」
「快點想起來吧,我的將軍。」
「我的」這兩個字在唇齒間輾轉許久,幾乎醺暖醺醉才依依不捨的吐露而出。
師追辛眉眼悲憫,唯有一雙眼睛像是含著漫漫春水瀲灩生輝,流漾的光色被香火薰染,映在雪白的刀身。
他將陶像剖開,刨除掉外面的泥塑,露出中空的骨節,幾塊人骨從裡面滾出,花白花白的滾到他的掌心。
師追辛撥弄幾下,一眼就看出這是屍身燒盡後留下的幾枚頭骨,被稍微修整後,被填埋進了泥塑里,再將泥塑塑造成脊獸的模樣。
是標準的人祭。
他再次翻閱電子縣誌,縣誌只記錄了當時是有龍王祭祀存在。
但,不應該。
龍王祭祀是投河,不是火燒,絕不會是這個人祭方式。
「這個有什麼好看的?」
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師追辛頭微抬,一隻腦袋從後肩鑽過,親昵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呼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氣。
「惡鬼」像是一隻大型犬,彎下腰依舊很大一隻,從後環抱與師追辛嵌在一起,肩膀抵著肩膀,側臉貼著側臉,顯得密不可分。
祂一手環住青年的細腰,只是這麼一圈,手臂繞到他的後腰處,逗弄般輕輕拉扯圍裙後的蝴蝶結繩。
另一隻手則撫過師追辛攏起的眉心,舌尖輕撩過指尖,品味出幾分苦澀。
「又皺眉,小鳳凰,你是個年輕的小老頭。」
祂低笑著,偏過腦袋,安慰般貼著臉蹭了蹭。
像是只忠心不二的大型犬,知道彎下腰再與主人親近。
祂愉悅的眯起眼睛,嗓音散漫:「你很在乎這幾塊人骨?」
「這是人祭骨。」師追辛無聲嘆氣。
他眉眼悲憫,垂落下的睫羽仿佛遮掩了密密匝匝的心思。
「人總是能毫無負擔的犧牲掉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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