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許廷傑像姚府主人一樣,身上存在的所有不合常理的現象都被人粗暴地抹除了。
果然,縣太爺神情微滯,像忘了什麼似的,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繼續又問起其他細節來。
過了這一關,溫升竹並沒有卸下心中重擔,反而在他意識到自己的猜測都是對的之際,身上出了一層冷汗。逍遙子竟有如此通天之能,將相關之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嗎?若是如此,為什麼唯獨他們三個尚且清醒呢?
另一旁的崔冉也是神色凝重,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溫升竹想做什麼,通過縣太爺的反應,她也推測出了跟他差不多的答案。
最大的漏洞被補全,其他的問話就變得簡單很多。畢竟意外摔死的花匠確實與他們三人不相識,也沒有什麼仇怨。至於其他的,仵作的驗屍報告上並沒有可疑的記錄,更多的屍體也只是經過了粗檢,所以只能暫時放過他們。
他們走到縣衙門口,恰好聽到身後匆匆腳步聲,以及有人壓著嗓子招呼了一句:「天野,且慢。」
沈天野轉頭發現是主簿。他姓胡,約莫四五十歲,兩道美髯飄飄,麵皮潔白,眼含擔憂。他有些著急,說話還有些喘不勻氣,匆匆道:「書院這件事牽連甚廣,估計不是普通的殺人案,怕是涉及到些巫蠱鬼怪,你要當心些,不要牽扯其中。」
他言辭懇切,是因為他與沈天野父親早些年相識相交,引為知己好友,平日裡沒事也常出來聚聚,看沈天野猶如看自己的半個兒子,自然說話不藏著掖著,生怕他蹚了不該蹚的渾水。
沈天野知道他的好意,沒法拒絕,卻也有自己的為難之處。該招惹的不該招惹的他早就招惹了,現在想要抽身卻是不能,只能硬著頭皮一條道走到黑,儘快抓到逍遙子,將他處理了才行。
可對上主簿的眼,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得無奈苦笑,搪塞過去。
主簿見他表情,這般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又知道他性格爽快,想來是有自己的主意,搖了搖頭,一聲嘆息。
他折返回去,剛一踏入大堂,就見縣太爺依舊臉色難看地坐在原處,手中書頁翻得嘩嘩作響。縣太爺是剛調過來的,在任期內出了這麼大的事,若是不調查個水落石出,估計再難升遷。但是這是前人舊案,他又不知從何下手。
主簿走進來的聲響擾動了他,他抬起頭,皺著的眉頭還沒有鬆開:「老胡啊,方才的案子,你整理陳年舊卷時可有察覺到什麼端倪?」
他不算病急亂投醫,在他上任之前,胡主簿就在這縣衙待了許多年了,對於平城,胡主簿比他要了解得多。
胡主簿拱拱手:「稟大人,先前城中出現過人口失蹤案,兇手已經盡數伏誅,之後風平浪靜……」他有些說不下去,表面上是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沒人發覺竟有如此眾多屍體藏在書院。
縣太爺點點頭。
「你跟沈家那小子,認識?」胡主簿正要走,突然縣太爺一句話又把他釘在原地。
胡主簿攥了攥手,提起來幾分笑:「辦案的時候打過幾次交道,是個簡單孩子。」
「沒事兒,我就隨便問問,你去吧。」縣太爺沒再多說,又埋首案卷之中。
胡主簿被他這橫來一筆弄得七上八下的,心中嘀嘀咕咕地走了。
另一邊的崔冉三人,經過書院死裡逃生,又在縣衙走了一遭,早就精疲力盡。回到家中,一頭扎進房間,房門緊閉不再說話。
過了些時候,沈天野率先從房中溜達出來,邊走邊往手掌上纏布帶,等到了演武場連著單挑了六個,把自己累得倒地氣喘不止才罷休。溫升竹則是從架子上取出了自己的鳳鳴,一下午琴聲錚錚,他彈到指尖流血,琴弦崩斷才停手。弦斷,他才鬆懈下來,沉沉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疲倦的眉眼。
崔冉在房中修行,調養生息,妖氣從她的經脈七竅中繞來繞去,游龍般靈活。她正運轉著法力,突然窗欞被人敲響,篤篤篤連著三聲,是殷殷傳來口信。
崔冉推開窗戶,眼前無人,一低頭看見只昂首挺胸、神氣活現的小雀。兩妖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小雀被巨大的壓迫感沖了一個跟頭,圓滾滾的身子折騰了一圈差點栽下去。崔冉伸手撈了一把,把它托起來,撥開它發軟的翅膀道:「我不吃鳥。」
小雀黑豆樣的眼睛滴溜溜轉,它心想殷殷大人去哪裡認識這麼厲害的妖怪。它似乎還能看見她的本體,可是條蛇!
「殷殷叫你來的嗎?」崔冉想了想問。
小雀撲騰兩下,頂著恐懼重新挺起胸脯,頭頂羽毛一抖一抖,點點頭張嘴吐出連綿不斷的煙氣。煙霧繚繞,慢悠悠化作一張秀麗的臉,細眉長眼,還沒等開口,崔冉先行了禮:「師父。」
來人正是無涯子。她長得一副嫻靜好容貌,張口卻是一聲響亮喊叫:「徒兒你堅持住,為師在外清理門戶,很快就回來。」
說話像是被狗攆,剛說完煙氣就散盡了。崔冉佇立無語,心道這確實是師父,童叟無欺,旁人想學也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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