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派,尤其是那些有點聲望地位的老頭,喜歡滿口「故事架構」、「人物內核」,動不動就拿一副固定的標準,去衡量一個作品的好壞。
就像他們說女人的三圍,非要九十六十九十,少一分一厘,那就不標準,就不能稱之為美。
頑固又迂腐。
最不喜歡挑戰權威、打破傳統的人。
小玫瑰,無疑是那個刺頭,也就包括西蘭花在內的勢力,架在了那風口浪尖上。被攻訐、被審判、被詆毀。
小玫瑰雖然是他對家零點APP現在的「王牌新人作者」,也就是他的「敵人」,但他其實一點也不討厭小玫瑰。
反倒是好奇,更多。
如果可以,他更想把小玫瑰簽約到自己的公司旗下。
他眼中閃爍,把咖啡杯擱置在手心片刻。
就那樣懸空著,沒有再喝也沒有放下。
倏忽間,他想起當初在商學院,教授也曾在數字講台之上說過:「這些經濟學理論,雖然有用。但也只是理論,真正要到了實踐,你們開公司、搞運營,那會遇到的事情,是千奇百怪的!什麼樣的問題都有!
「真正的企業家,能夠做到隨機應變。出來一個困難,就解決一個困難!再苦再難!人才確實、資金斷流、技術停滯,你們都得根據實際情況,想出來決策,把他給踏過去!哪怕是根本沒有人走過的路,你們去走!
「就跟那個真正的作家一樣,不依賴於一些寫作定式,他可以天馬行空的用筆,想到哪便寫到哪,有個錨定在那,寫的再多再偏,也萬變不離其宗,那就……是了。」
那講課的是個老頭,講的是經濟學歷史,把千萬年以來,各個企業品牌的經典案例,按照年份,來給他們課上梳理。
講的那些商業案例,有那麼多,淮城南畢業那麼久,早就已經都忘了。
但是,當時那老頭鬚髮盡白,身體佝僂著,穿一身緊身又乾淨的藏藍色西裝。
講課時,激動到眉宇飛揚,白鬍鬚顫動的樣子,他仍舊記得。好像生怕他們忘了這句話,在那裡恨鐵不成鋼的囑咐一樣。
再就是這句話。
那句完整的話,他至今記得。
一個真正的企業家/一個真正的作家……
手下/筆下……
的決策/的故事……
可以依照當時的具體情景/可以依照他自己的想法……
肆意發揮、獨闢蹊徑、變幻莫測、隨心所欲、天馬行空、無所不能……
窗外,烏雲再一次壓低,壓低。
天色越發得黑。
若不是開了燈,淮城南幾乎要分辨不出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了。
窗前,淮城南褪去校服與青澀,遠離學院,穿著和當初的教授一樣的藏藍色西裝。
也是一樣的板正又乾淨。
不同的是,他年輕又高大,可以將這件衣服撐得起來。
或許,他現在已經找到半個了。
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去玩弄文本,這家夥要麼是個天才,要麼是個瘋子。
他看得出,這個人,他要搞創新。但其實在小說上,創新,往往意味著死路一條。
同質化才是安全的、具有可拷貝性成功的大勢所趨。
人們,往往是對陳詞濫調感到無聊疲憊,又會被新鮮怪誕事物創到的人。
市場和審核一樣,都像嬰兒般敏感脆弱。
他知道,小玫瑰這條路,一定會很難走。
也便偏要看看,小玫瑰是否能夠挨過這次多方勢力的圍剿,從這個圈子裡,站著活下來。
他倚靠在落地窗前,身後是無數的高空烏雲。
團團團,軟軟軟,黑黑黑,黑色。
只有一線一線的太陽金光,從黑色中勉強地擠出來,排整得像是龜甲上的裂紋。
他一頭黑頭齊整地往後梳,皮膚白皙,五官端正又舒展大氣,身子挺直貴氣。
眼中情緒萬分,化不開。將米色椅子一轉,轉身看向窗戶外面,面色卻冷漠。
頭頸未動,右手將那僅僅喝了一口的白色咖啡杯遞給了身後的吳秘書,示意他拿下去罷:
「小吳,你說這咖啡……是不是苦了。」
第77章 樹葉間撒下白色游魚
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上,廢棄工廠,就像是損壞腐朽的積木。
那裡,只有黑褐色的木板與鋼鐵,勉強維持著那個工廠房屋的形狀。
頹疲又破敗。
工廠前方,兩棵樹,不怎麼高,但卻茂盛。
矮小又粗壯的樹木,生長出幾個枝丫,點綴著大片的綠葉,卻要承受著巨大的繩索。
繩索懸掛著,繃得死直,中間掛著一個藍綠相間的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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