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去,從後背抱住我媽媽,把牙膏蹭到了她身後的睡衣上。
「什麼沒了啊?喊成這樣?」
「它沒了……我的嘴……我……沒了……」
「什麼?」
「……」
*
「張大嘴,啊——」
牙科診室里,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張開嘴巴,示意我做一樣的動作。
「啊——」我躺在躺床上,長大我的嘴,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用帶著塑料手套的手指,在我牙齒上摸索。
還用一個咖啡勺大小的藍色小鏡子,在我的口腔里照啊照。
隨後他鬆開我的嘴:「牙齒很好,很健康,沒什麼毛病啊……也很整齊,你牙疼嗎?」
「不牙疼。」我閉上嘴巴說,「我就是……你有沒有看到什麼絲線?」
「絲線?」牙醫開始聽不懂我的話了。
「啊,不,沒什麼。」我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我媽站在我旁邊,表情略顯尷尬,解釋道:「這孩子,一天到晚說什麼絲線、綁架什麼的,我就帶她來看看。那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就走了,真不好意思。」
牙醫眼神奇怪地看了我和我母親一眼。
「嗯……洗個牙吧。有輕微的牙結石,多大了?」
「十三。」
「沒洗過牙吧。」
「沒。」我搖了搖頭。
「用噴砂潔牙吧,牙結石不多。費用是一百。以後在學校吃完飯,儘量簌簌口,早晚刷牙兩次,用牙線刮刮牙縫……」
我聽著他的囉嗦,便接受了洗牙。但早已魂游天外。我的口腔里,真的什麼別的都沒有了。
我舔了舔牙齒,活動著我的舌頭。有種戴了多年牙套的人突然卸下牙套的輕鬆。
太輕了,讓躺在椅子上的我一時之間又彷佛漂浮了起來。
居無定所。
一下子,向上狠狠撞到了醫院的天花板上。
*
「媽,我胃疼,要不照個胃鏡吧。」
洗完牙之後,我從牙科里出來,又在醫院的走廊里,跟我媽說。
看著醫院肅殺的大白牆,聞著那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我媽媽有一些不耐煩了。
這些天以來,我不停地纏著她陪我去醫院,還在課堂上總是溜神,被告訴家長了。
她問我為什麼突然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告訴她舌頭綁架犯的事情,她卻無法相信。只以為我是在戲弄她,胡說八道。
媽媽低頭,蹙眉看我:「你怎麼又想一出折騰一出?」
「對不起。」我拉著她的手搖晃,淡淡地說。
「求求了,媽媽最好了。」——這是舌頭綁架犯才會說的話。
「猜猜看,安夢,這次我要說什麼?」——我的心裡又浮現出了這句話,以我自己的聲音,它的意志。
「我猜對了嗎?」——我在心裡對它說。
而如今它卻無法回答我。
事實證明,它的話總是比我自己的有用,我聽見媽媽嘆了口氣,同意了。
摸了摸我的頭。
*
第二天,我沒吃早飯,餓足了八小時,我們去照了胃鏡。
一個細長的軟管插入我的口腔,頭部帶著光點和照相機。
我躺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醫生拿著管子的另一頭,再看一個小電視,那裡是我胃裡的圖像。
柔軟的粉紅色的肉腔。內有一些沒消化完全的殘羹。
「這是什麼!你吃了什麼!」醫生突然尖叫起來。
我扭頭,往前看了一眼,看見一個身穿綠色長衣的娃娃,黑長髮披著,坐在我的胃裡。
模樣很怪異,就像是一個……
懸絲傀儡……
*
我荒謬又欣慰地淡笑了一下。
原來一直以來,竟然是一個懸絲傀儡,用它的懸絲,傀儡了我。}
第166章 文中文——自渡廟
長脖子:「?」
一個懸絲傀儡,通過它的懸絲,反過來控制著「我」這個傀儡。
這個想法多麼荒誕。
那到底「我」是傀儡,還是「它」是傀儡?到底是誰傀儡了誰?
一時之間有些搞不清楚。
這舌頭綁架犯,雖然對主角還算和善,但怎麼看也是一個詭異至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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