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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铺的是沉香木。
荣宪也在,她应该是刚从衙门里出来,一身葡萄青儒裙,银灰色大袖衫。就荣宓画风一贯随意,搞不好是在家呆了一天,就穿着一件银红色抹胸裙,还是贴身棉料。
几案上摆着一个盆,盆里面是冰。
萧珂拿出来一个瓶子,将瓶子里东西倒进盆里,开始荣宜还以为是墨,不了须臾刺鼻的味道散开,那层墨色液体顺着冰流淌。
只见他拿起火折子,往盆里一递。
骤然火光冲天。
盆里居然升起燃燃大火,足足半柱香时间,火仍不熄,黑烟滚滚,呛得人都开始咳嗽。
就连荣宪也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差坐到榻上,要不是荣宓冷不丁说,“不许穿外袍坐在我的榻上。”很可能荣宪就真坐在窗边榻上去。
冰渐渐化水,但那层有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仍浮在水面上,火焰温度极高,因为焰是青色的。
荣宪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挥了一下手,想把这股烟扇开,“这油燃尽后剩的东西不知道有毒没毒,且长江水网纵横交通,北通黄河。”
“自三峡开闸破冰,引水东去。”萧珂被呛的咳了几声,不知为何还不敢大声咳,听着让人难受。
“胡闹,长江自金陵城入东海。正月之后就时不时有风自东南而北上,就算是腊月,也不是一直都是刮北风,你开什么玩笑。”
“现在还不到九月,七月后渤海与东海周边雨渐少,你将沿江数城百姓撤出安置和晒几千亩的盐都来得及。”
此时萧珂拿出另一个盆,别扭的用左手举起来扣在几案那个银盆上。
“你同我交个底。”荣宪说,“为私仇?”
“不是。”
荣宓探头,看荣宜站在门口,就说,“地板我都换过一遍了,这是新的。”
她以为荣宜是想起那天震惊燕京血流成河的一幕。
地板渍进去血弄不干净,她就把地板全部起了,换成新的,还换的是最贵的沉香木,但这木需要每天打蜡保养,往上面打的那层蜡总有一股怪怪的味,住了几天后荣宓表示崩溃,干脆这院子就平时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开。
“行?”荣宜挪步,“你换这院的地板干什么?有钱怎么不换你住的那院子地板?”拿手挥开面前的烟,“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过了?”
萧珂直接答了后半个问题,“不是,想做火锅,想试试看原油能不能用来烧锅子。”
“换满天星的地板干什么?那地板是紫檀木的,铺上去才七八年。”荣宓把盆子挪远点,她不解的问。
荣宜十分诧异,“你成婚那日好几百人死在那院,你连地板都不换?”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她知道荣宓跟萧珂大概都对死过人这种事无所谓,但好歹换个地板啊,难道是擦了擦地就完事?
荣宓在来回转自己墨绿色镯子,一不留神把镯子摘了,啪一声掉在几案上,响声挺脆,又把镯子捡起来,吹了吹,戴上,“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觉得没问题,但是呢,人来客往,别人觉得有问题也很麻烦。”
“这马后炮真的是太及时了。”荣宜呛了她姐一句,“你不是要教我武功吗?你这个老师太不负责了。”
“我比老霍强多了。”荣宓道,“你这个学生资质太差,让你娘给我学费我再教你,一个时辰二十两银子。”
“我娘不就是你娘?”
“让咱娘给我讲课费。”荣宓站起来,踢踢腿,直接哐往榻上一坐,并没有遵循穿外袍不许上榻的这个规定。
荣宪轻咳一声,“我觉得你针对我。”
“我不嫌弃我自己。”荣宓一伸懒腰,躺成大字型。
荣宜拌了个鬼脸。
萧珂从几案下抽出来一个盒子,递过去,“我去宜宾,荣四也不在,并州那边新刺史就任,你姐要巡边,有事你直接去找子妍,银川离晋阳十二天路,消息快些。”
“这事不还八字没一撇吗?”荣宜嘟囔,把盒子打开,一看呵,是银票,通兑,一百两一张,她拿出来点了一下,好家伙,五十张。
五千两。
“哦,合着您还收礼。”荣宜黑线,终于对这笔钱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钱是逢年过节的孝敬。
萧珂没搭理这句,“好的,钱我出了。”
“你们觉得这事定了?”荣宜又问,“飞鸽传书没这么快。”
“听过烽火秘文传信吗?”荣宓说,“闪几次对应一个字?好的,你不懂。”
荣宪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递给荣宜。
里面是凤眠牡丹的玉佩。
“我给你带五千人,三千重骑,一千步兵,五百女部,五百轻骑,”荣宪说,“你这几天见一见主将,你们先熟悉一下。”
荣宓没病没垂死但惊坐起,“我有一问,不当问但想问,请问我漂亮的垫窝小妹妹还有跟我一起吃喝赌就差一起piao过的酒友,为什么你们没人管我?我也很弱小可怜无助。”
荣宪含笑看了她一眼。“您二十多万人在手,还用我管?”
荣宓就哼了声,转头看荣宜有些呆滞甚至十分感动热泪盈眶,有一瞬很想揭露刚刚这两人关于谁拿钱,谁出兵是摇骰子决定的,而且荣宪从一局定乾坤一路赖账到七局五胜。
荣宜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心想这两个比她那个死爹靠谱多了。
荣真那个混账嫌她是个女孩,从来不管她的死活。
哼。
她突然想起来个事,“子妍不是要回京成婚吗?我找她她也不在啊。”
荣宜对这事印象深刻是因为卫子妍刚和沈令乔完婚,她特意从盛京赶回来参加婚礼,在婚礼前一晚新娘白服守夜时听说王玄死了。
那时她在跟卫子妍一起烤鹿肉。
“我走的话肯定子妍留守河西啊,我回京的话她留守,她回京的话我去兰州,我们两个肯定得留一个在。”萧珂懵了。
“没有,她要回来结婚。”荣宜寻思着,“凉州刺史是谁来着?要不我找他?”
荣宓抓到了重点,“结婚?她离了吗?当年爱的那么轰轰烈烈,怎么这么突然?这么大个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离。”萧珂说。
“啥?”荣宜问,“沈令乔已经出阁了?这么快?不是一年国丧吗?”
荣宓愣怔的重复了一遍,“沈令乔?”
“那个喜欢穿女人裙子的小男孩。”荣宜道,“沈节她弟,长得还不错,你没印象?沈令乔挺喜欢你们两口子的。”
她内心补道:为了给你们两个收拾烂摊子,老卫才认了。
当年沈宴得罪了贺兰晴,夫妻两人带着沈令乔出逃,把沈节一个人丢在燕京,夫妻两人存的心思是贺兰见沈节在家,可能以为他们夫妻尚未出京。
至于沈节的死活——那不重要。
再生一个,不成问题。
不料沈节回家一看,呵,爹娘带着弟弟跑了。
沈节划拉上家里剩下的银子,带着剩下的部曲和奴仆也跑了,一路变卖家产出京,直奔朔北,最后跑的有点猛,一路跑到当地人已经不是黑发墨瞳的冰城。
沈宴得知沈节跑了,只能和夫人变装,同时令沈令乔扮作女孩,假装是卖东西的胡商。
终于熬到京中不再是贺兰晴只手遮天,而是三人成戏,沈宴才回京,靠着是郑瑜师傅的师弟跟年资这两层关系封了刑部尚书,入阁为次辅。
郑瑜还出面给沈令乔说了门亲事,因郑瑜手中无兵,想拉拢别人,荣宪手下的季北媛已经成亲,郑雍容是他本家,父母都在,婚事他说的不算,霍绯樱孩子都识字了,数来数去还真剩一个年纪也合适的。
好死不死女方是卫子妍。
沈令乔扮作女孩的时候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是个女人。
等到要给从一品实权武官、堂堂副总督卫子妍交人时,沈宴只能拿出来一个比姑娘还姑娘的儿子,原地崩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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