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他的儿子,沈丛怎么能那么蠢,他身居高位仕途已经到了瓶颈期,上一步是鱼跃龙门,下一步兴许就是万劫不复,他没那个心思管自己孩子那些破事,但在沈丛外公的干涉下还是过问了一句。
得到的结果是那块地至少近十年都不会有任何用处,而当时沈琛明显就比他聪明,在发现有问题后马上及时抽身,哪里跟这个蠢货一样赔到将家里的脸面都丢了个精光。
贪心不足,自食恶果。
更何况,现在就是他的情况其实也未必算得上好——
他觉得有些头疼,沈琛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每一年新年他和沈琛都至多只有三句话可说,客气的不像是父子,但这一回说完之后他却并没有挂断,他知道这个孩子回去了,沉默半响才低声问:“你在哪里?”
沈琛的手从墓碑上移开,没有迟疑,声音平静而低沉:“母亲的墓前。”
他十岁前还能乖巧的喊爸爸妈妈,十岁之后命运的转折让天生的疏离在他身上开始显现,他再也未曾喊过一声爸爸。
父亲,这个称谓将不甚亲近的疏离发挥的淋漓尽致,客气的保持着微薄的血缘关系。
对面似乎有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沉默是漫长的,然后他听见对面的人貌似平静的开口:“代我给你母亲上一炷香。”
哪怕他再克制,沈琛依然能听出他尾音里的颤抖不稳,这个年近五十身居高位的男人,难得有这样克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他低头看了一眼墓前荒凉的景象,声音带着刺骨的讥诮:“如果您想上香大可以自己过来,不用由我代劳,如果不想也就算了。”
——就像过往十几年一样,当作过去从不存在,当作长眠于此的人从不曾存在。
说完头一次率先挂断了电话,不再管另一边的人如何心潮起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肖似其父,他们一样的薄情寡幸,对待所有事都以利益为先,一样的不肯相信任何人,一样的冷漠绝情。
搭在袖口的手温热,刚刚盖住他暴露在空气里那一截手腕,目光顺着骨节分明的手臂缓慢向上,不出意料的看见陶恂的脸,他生的清俊精致,眉眼间都是世家里养出来的清贵明矜,那是长久熏陶下的贵气,不是那样的家世根本养不出来的气质。
有时候他都觉得,陶恂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见了自己,落了个惨淡结局,不然就算不太聪明,也该是快活肆意的一生。
陶恂似有所觉,抬头看着他,语气带了两分小心:“琛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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