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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储栖云送走了她,才坐到萧玉山身边,压低嗓音道:“这老大娘有口无心,你别在意,也莫怪罪。”

“我岂是气量狭小之人?”萧玉山叹息一番,又道,“我连番叹息,是为远调晋安王之事,实在心有愧怍。”

“我的陛下,你可会写‘舍得’二字?”说话之间,储栖云拿指腹蘸了些许茶水,便在桌上写下那二字,“‘舍得’向来相辅相成,无‘舍’谈何‘得’?”

舍弃晋安王,不仅为重掌矿脉,更是斩断门阀士族勾结串联之路上,无法避开的一步棋。

如今看似太平盛世,可危机就蛰伏与鲜花着锦之下。门阀权势日益滔天,皇帝却好似无足轻重,不说铁矿外流这等重案,就连皇城之内兵卒调用都无从知晓。

正如储栖云所言,纵使心怀有愧,萧玉山也不得不远调晋安王,收回矿脉。“权势”二字最是无情,今日他若心慈手软,来日便有殒命之灾。

储栖云见萧玉山许久不曾回应,便不着痕迹地坐得更近些,在桌下的手悄然放在萧玉山手背。他掌心温热,暖融融地驱散了秋夜寒凉。

萧玉山翻转手腕,与他十指相扣,今日也不知怎的,竟感慨良多:“还好有你相伴左右。”

储栖云素来见不得氛围凝滞,忽而又生一计,有心要博萧玉山一笑:“你可曾听人说过,山中有愁虫一说?”

萧玉山委实不曾听过,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奇闻轶事?”

储栖云明是在胡编乱造,偏又能将话说得一本正经:“古时候,深山里头有种异虫,只因叫声与‘愁’音相近,故而以此为名。这愁虫常年挂在树梢上,看见日出也喊‘愁’,看见日落也喊‘愁’,风吹雨打太阳晒,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实在是无一日不‘愁’。”

“这一年,某书生家道中落,逃入深山躲债,倚在树下休整之时,满耳听得‘愁啊愁啊’,定睛一瞧,发觉竟是只虫子在胡乱叫唤。”

“他捏了那只愁虫道,你在山中饱饮露水饱食树叶,还有何事可愁?倒是我流离失所,身似浮萍,谈得上愁上加愁。”

“谁知那愁虫竟已开蒙,能口出人言,自云心中本无愁,却为旁人愁,若是书生愿意,只要将所愁之事说与它听,便也让愁绪转嫁了来。书生大惊,又顿觉荒谬,哪有一只虫子为人转愁的?但转念一想,如此机会,不妨试上一试,便将家中诸多事情一一道来。”

“待到书生说完,已是日薄西山,谁知这苦水一倒完,愁绪顿散,心境豁然开朗。至于那只愁虫,则慢慢悠悠爬回树上去,满口叫道‘愁啊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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