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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根知底的...”

“谁不知根知底?要想找个理由多简单!”

“就是,说你被妖怪吃了,现在的你是妖怪不就行了?”

“这是拼权势...”

说到这里,谈论的人们逐渐反应了过来,纷纷惊疑不定——

“怎么这么巧?偏偏那么多仙师一起出现?”

“嘘...上头老爷们的...”

“这些仙师和老爷们是不是...?”

“谁知道呢?”

人群里,牛四喝完最后一口酒。

他看着面前的街坊,沉声:“我要去衮州了。”

......

十月。

神州巨变。

乾国四王伏法,废为庶人圈禁京中,由中书侍郎周岫柏提出的变法开始推进。

后东海朝廷大败,豫州近半划入镇国公主宋昭华辖地;北国趁乱偷袭衮州亦败,负责督兵的严鸿坠马而死,北国以二帝要挟,镇国公主于军前言“宁女不孝,莫负天下人”,取北地三城。

元国“二十四河案”爆发,近十地方大员和豪族坠马,朝中针对太子的声浪渐大。

“沈映光”之名由“祸国妖孽”演变为“青衣仙师”,民间推崇声愈大,衮州百姓的好日子传遍各地,开始有地方为“沈映光”建庙立祠,祈求她保佑风调雨顺。迫于人世声势,獬豸楼与诸仙门百派陆续发出不再追捕沈映光的声明。

就在这般时日里,“被火烧死”的一个月后,漏夜,沈缜自月白光门踏出,于牢狱之中,见到了高至。

电子音在她耳边滋滋——

“恭喜宿主,检测到处决证据已补足...”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至信仰值(名声/威望)已跌破10...”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至精神值目前57%...”

“已具备处决可能,成功率92%,是否处决?”

沈缜道:“是。”

红线被拔起,一丝清爽蔓延过她周身,负于身上的枷锁似在破碎,灵魂终于自最底慢慢破开深沉幽深,于水面轻呼一口。

对面的男人,沈缜这才看清他具体的模样,没了锦衣玉袍,呆在肮脏之地,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模样。

萎缩,脏,因她的出现而惊愕恐惧,如阴沟里骤然见光的老鼠,丝毫没有什么神人之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用药缓慢毒死了妻子,一步步将黎府改为高府,勾搭上康王的关系,以贩卖私盐的便利,扯上了江湖部分势力。

“高至,”沈缜看着他,轻问,“午夜梦回时,你不会看到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么?尤其,你的妻子。”

她的眸光清明且亮,高至哆嗦半天,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直起身大叫:“你是沈映光!”

沈缜眉梢微挑:“我是沈映光。”

高至目眦欲裂,又大喊:“你是那个男人!你看得见听得到!”

沈缜淡淡地笑:“我是沈容。不过...”

她顿了顿,笑意扩散了些,却不达眼底,“你我初见之时,我确实看不见,也听不到。”

谋划结束不代表惩罚结束,这一个月里,她的状态并不算好。

完成了支线任务,可宋徽的气运尽数在那一夜抵抗被杀中耗尽,用于她短暂恢复精神值和健康值;宋钦的气运,则还完了她欠的债、修复了一点点身体,以及躲避修士们的探查。

现在,她的账户空空,也因惩罚任务没完成,这一个月里五感已接近尽数丧失。

之所以此刻可以和高至交流,同时之前也能看见听见宋钦,是因为在夺取气运时,系统能够短暂收回惩罚。

不过......

耳边“叮咚”一声。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惩罚任务,即刻起回收惩罚,希望宿主以此为鉴,认真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周身枷锁在这刹那被彻底冲破,甘泉般的清爽流过沈缜的四肢百骸,她眯了眯眼眸,唇边的笑意逐渐真切。

“高公。”沈缜唤。

她的气势好像突兀不一样,人虽坐在轮椅上病弱清瘦,却在这一瞬间似一把锋利的剑,剑光晖晖,直视伤目。

“午夜幽魂不入梦,可人心难测...万要保重啊。”

在男人极度恐惧的视线里,沈缜开怀地笑了起来,她悠悠后退,退进月白光中。

哪有什么神人相面。

高至成名三例,第一户发迹的人家,是帮他害了黎家人,然后被给予银钱搬去外地,没多久便被高至除掉。

第二个“蛟龙之气”,也是他贩私盐时偶然见过康王世子,对方落水之后他因点出这一点,成功攀上了康王府的关系。

而第三个,那位遇难的好友,亦是为他所害,目的在于兼并好友家的矿产。

若说能耐,高至也确实有两分能耐。他极擅察人心,根据此也很容易看出别人更适合做什么,他相中张天印为婿,便是发现了对方这一点和他极像——长袖善舞,识人用人,心肝凉薄。

男人对男人总是更宽容,他们造的句,所谓“无毒不丈夫”,一个女儿一个妻子而已,与投机相比,算得了什么?

相面相的从来不是面,是人心。

光芒消逝,沈缜打开房门,对上屋外几人视线。

黎兰裳、谢容和谢瑶。

此处是梧桐郡郡城之中的一处宅子,为她这段时日的落脚之处,三人今日才到。而此前...沈缜抬眸,瞧了一眼院中的小冰雕,眼底笑意舒展。

沉默几瞬,谢瑶首先上前两步拱手:“烦劳仙师护着三娘了,瑶代谢家上下谢过。”

沈缜捋了捋袖子,慢慢带上扳指,温声答:“不必。女君助我良多,更几次身陷险境,我尚未请罪,世子又何必多礼。”

谢瑶摇头:“三娘若有功劳,也非我谢家可坦然承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仙师若有需要,情理之中,我谢家满门都会洒血以报。”

沈缜眼眸无奈弯了弯。

她不再答这话,看向一旁的黎兰裳,问:“可否问问,黎女郎日后是何打算?”

黎兰裳默了默,话在唇边反复辗转,须臾道:“郎...仙师曾经的话还作数吗?”

沈缜微怔,随即眉眼弯弯:“当然作数。”

“女郎随我离开,”她的视线下移,瞥了眼少妇微微显怀的腹部,笑意温和,“你的孩子亦是。山中日子清苦,但不缺吃喝与衣裳,若爱读书,也有万卷书。”

黎兰裳紧绷的脊背松了两分,神色亦柔和了下来,轻声道:“...仙师大恩,妾身不会忘。”

两人话毕,此间便又沉默了下来,谢瑶瞥了眼自家妹妹的神色,迟疑片刻,还是道:“瑶还有公务在身,便先告辞。”

沈缜颔首:“世子慢走。”

而黎兰裳心思敏锐,很容易便发觉了此时气氛,正踌躇时,外间走进一玄袍人,沈缜看她:“玄微,带黎女郎去安置。”

邵玄微应:“是。”

她看向黎兰裳,后者点头,跟着离开小院。

房檐下,只剩两人。

沈缜没错过对面女人更加清瘦的身形、眼眶的红色,她心底轻叹,面上温和:“女君。”

第101章 明月之奴

总要相别, 而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沈缜...再不去想,也难免愧疚。

她非注重别人心思之人, 可眼前的谢容,与她同行一年有余,朝夕相处、共历磨难,亦志趣相投,若非她心思太重难以安定,早引为挚友。欢喜她的人不重要, 可挚友...很重要。

一坐一立,两相对望。

咫尺之间,却似山河永隔。

“要坐么?”沈缜开口, 她抬了抬手, 身边便多出了一张凳子。

谢容抿唇,须臾笑:“好。”

她走上前来,提裙在凳上坐下。两人并肩, 遥遥看着天际白云。

片刻的寂静后, 女声轻轻响起:“草儿和大丫,我去问了她们,草儿愿意跟着走,大丫拒绝了我。”

沈缜扬眉:“好。”

谢容道:“村子里的村民,男人都判了流放, 女人没入军妓...我求了恩典, 容许女人和七岁以下男童赦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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