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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绻再遇见她时是否担忧?

丛绻被她一句句质疑目的真心时是否心寒?

丛绻救她时...是否害怕?

如有针扎,沈缜几乎无法呼吸,窒息不已。

初遇十九岁,如今也才二十有余,这样年轻的一个姑娘,少时历经坎坷,偏偏想要抓住的自己也给了她许多次重击。

那日火烧尚不如此,可此刻心却痛得阵阵痉挛,骨髓里全部都是苦涩和恐惧。

重逢后每一道望过来的冰冷眼神,每一丝笑里带着的尖锐讽意,每一句或似是而非或坦诚直白的话语,每一个藏在细枝末节里的体贴和在意,在这短短的瞬间,化成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沈缜的心。

鲜血淋漓。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想、很不想看到丛绻对她的神情由温柔信赖变成冰冷嘲讽。

甚至或许日后欲望渐淡、心伤更甚,便转身离去。

女人那种轻飘飘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留恋的感觉,沈缜很不喜欢。她不是圣人,心里的欲念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蛊惑着她,想让丛绻以她为最重要的人、以她为最爱的不可舍弃、以她为每一段旅程归途的锚点。

她应该属于她。

这是不对的,可沈缜每每想到,就动心不已。

她非世外客,而是凡俗人。

沈缜额头抵着女人的脖颈,低低继续唤:“绻绻...”

“绻绻...”

“绻绻...”

“沈缜。”丛绻万般情绪转成无奈,她出声止住这絮絮不停的人,眸光再次偏过看来,“你想做什么?”

这人明明比她还高一点,此刻却如刚出生的婴孩,小小的、柔弱的,好像交托了满心依偎。

沈缜从温软中抬起眸。

“绻绻。”她又唤了一声。

在丛绻平静无波的视线里,沈缜轻声:“...我欢喜你。”

她语气慢慢委屈:“不要不理我。”

室内寂静。

丛绻瞳孔骤缩,惊怔难言。

......

乾国之事告一段落,沈缜决议去东海衮州,她定好了路线,先向东南去江州江陵,再自多年前的老路过青州乘风郡,然后北上豫州。

邵玄微对此不解,疑惑道:“此路绕远了很多,主人是有什么要办的事情么?”

沈缜将地舆图折叠起,摇头笑:“没有。”

她看向邵玄微:“只是经年,想去看看故地旧景。”

第103章 江陵秦楼

江陵繁华, 秦楼楚馆名声尤甚。

今夜是秦楼新花魁“得名”之日,淮水之畔张灯结彩,热闹将昏暗的暮色尽数驱赶, 一楼挤满了人,喧嚣不绝,二楼的栏杆旁也立着不少护卫。

“才十五呢!”

“这老鸨吹得很,最好是配得上爷的进场钱!”

“二楼坐了哪些老爷?”

“呶,那边是李家的公子,栏杆旁那个...嘶, 好像是丝绸杜家?那两位公子倒是眼生的很,不过这穿着气质也是不凡...欸,周家二爷咋来了!”

“周家二爷?”

又有几人循声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个刚刚撤回去的身影, 一时间都没忍住惊讶之情。旁边有客人不解,“周二爷怎么了?江陵不就是他们周家的地盘吗?”

一锦袍男人摇头,压低声音:“江陵是周家的没错。可这周二爷早些年被他兄长拘了起来, 不许他来这烟花地, 后面更是去了京城。不知道现下是为何,竟回来了,还过来此处。”

“这......”发问的人忙拱手,“兄台是江陵人?”

“是也。”锦袍男人点头,“不才祖祖辈辈居于此, 早些年便也听说了一些事。”

他声音压得更低:“这周二爷十年前也是个会玩的主儿, 他当年给个花魁取了名儿, 结果那花魁有造化, 得了仙师赏眼......”

......二楼,沈缜的目光划过看台下脑袋凑在一起低语的男人, 眉心微蹙。

她掩去眼中厌烦,不着痕迹地瞥向对面人——

丛绻神色平静无波,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心下起伏的情绪稍定,沈缜的视线也就直白起来,但触到女人面容,认真看着,她不免怔愣——

两人今日为了不引人注目,由鸦雀里的人上手,皆易了容又换了男子服饰。易容之术,越要自然当然是越贴着本身的五官改变,丛绻的相貌惊艳,气质更是出众,她虽未刻意要求,但易容后的面貌还是颇为俊逸,合上周身气质,处众人中,仍似珠玉在瓦石间。

先前未在江陵出现过的贵公子,在此等巨富权贵云集的场合,怎会不吸引人视线?尚值得庆幸的是,在场虽不乏江湖人,但她们于二楼单独的包厢无人能够近身,被发觉不对的概率还是小了很多。

勉勉强强也算遮掩成功。

兀自在感叹中的沈缜,视线灼热,极彰显她的存在。被注视的丛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眸看过去,眼中疑惑的意味很明显。

被抓包得坦坦荡荡。

沈缜目光不躲不避,眸底盈上浅浅的笑,她支着下巴,凑近一点:“只是觉得绻绻你,濯濯如春月柳,朗朗...如日月入怀。”

丛绻极快地眨了下眼。

沈缜弯眸:“我心甚悦之。”

亲眼目睹女人耳根逐渐泛红,沈缜好心情地移开视线,举杯抿了口茶,正想看看秦楼中人准备得如何了,却听得对面出声:“你欢喜男子皮囊?”

沈缜手上动作一顿。

她回转目光,眉梢微挑,“从来不。”

耳边滋滋一声,电子音跳出来:“宿主,初见之时你号称自己是直女。”

“......”沈缜真的很想把这恢复精力的系统圆润的踢出去。

她没有理会电子音,只看着对面的女人问:“绻绻如此觉得?因我方才的感叹?”

丛绻默,认下了这个说法。

沈缜定定瞧着女人,忽笑一声:“你不这样觉得。”

迎着丛绻幽深的目光,她补充:“我欢喜的皮囊是女是男,绻绻,你分明最清楚。”

“春月柳,朗朗日光,是心性所生的仪态气质,而非一具皮囊。”

沈缜语气软了两分,话骤然一转:“说好的妻子呢?绻绻,你就这般质疑我?”

“......”丛绻无言,垂眸偏头。

她今日发丝尽皆被玉冠束起,以至于绯红的耳垂没有丝毫遮挡地落在了对面人眼中,沈缜眼底笑意愈浓,秉着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再打趣这脸皮薄的人。

刚巧,铜锣“咚”一声被敲响,今夜的声色犬马正式拉开序幕。

进场之时,秦楼已安排了小厮给客人讲解今晚的规则——

二十“妙龄少女”会依次上台表演一段,看客投金,得金最多者为花魁。而花魁再投金,出金最多者得到给花魁取名的权力。

看台上大腹便便的秦楼老板重复着规则,又推销了一轮楼中年龄稍大些的女子,娇媚的、清冷的、惹人怜惜的、小家碧玉的......各式女子出来,然后被点进各个包厢。

最后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出来时,秦楼老板得意介绍:“弄香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那身段那软腰......”

沈缜目光落到女子脸上。

秦楼老板还在说:“弄香这名字啊......”

沈缜收回了视线。

新的头牌将在今夜被选出,“年岁大了”的旧人便会逐日被遗忘。

先前的姑娘们价格还好,到了弄香这里,或许是她“上一任头牌”的名声,价钱炒了起来,隔了一长段距离的包厢突兀有人喊:“五十金!”

四下短暂一静。

好大的手笔!

众人咂舌。

负责计金的老鸨眼神极敏锐,看到是周家二爷出的钱也只顿了微瞬,脸上堆满了笑:“五十金一次,五十金二次,五十金——”

沈缜低唤:“玄微。”

立在栏杆旁的邵玄微点头,以内力出声:“一百金!”

这价格刚一出,满堂哗然,楼下的人纷纷向这里看过来,包括正被估价的弄香。女子藏在面纱后的神情怔了怔,悄悄偏眸往上,却只见到了两个公子的侧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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