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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必要,她不愿往人眼前凑惹人想起昔年伤怀,更别说现下无意听到了她本不该听的话。可是...谢容立在长廊上,瞧着远处波光浮动的湖泊,不自觉想到——

沈缜和她的夫人...怎么了?

片刻,她骤然回神,双颊蕴上一片火热的绯红,仓促垂下的眼眸里尽是浓浓的自我厌弃与不可置信。

谢容,你在想什么?

那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你孩子的救命恩人你怎能!!

......怎能听到她夫妻不睦居然为此...欣喜...?

晚风里,谢容面上的红渐渐褪去。

她煞白了脸色。

......头发被绞干得差不多,谢容停了动作,看了眼梳妆台上的石钟。

这名为钟的计时器物是沈缜造出来的,每座庭院都有,用以方便大家知晓时间。而现下,那针的走向宣告着此刻正是亥时。

谢容站起身想去安歇,可在原地顿了顿后,莫名的,出了房门。

披着单衣散着长发,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再回过神看清眼前景色,她心跳微错,抿紧了唇。

木匾上书“不思”,是沈缜的居所。

院门并没有关,鬼使神差的,谢容踏入了其中。

三年前初来谷中时,她随沈缜来过这里一次,现下故地重游,原本淡忘的记忆渐渐清晰浮现,花草树木、微小之处皆有匠心的玲珑楼阁......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沈缜的卧房外。

“......”谢容脸色倏然绯红,即刻转身逃也似地想走,然她刚奔出了几步,一声巨大的落地响打破了寂静的夜。

谢容骤然回头。

响声继续,好像有杯盏不停砸落在地,谢容几乎下意识急行到了门口,但在抬手扣门的一瞬顿住。

她有什么样的身份此刻在此地探知?

然杯盏砸落停顿的几息、谢容缓缓收回手时,屋中一声闷哼,什么更大的东西翻落弄出声、连串要掏空肺腑般的咳嗽不迭震开——

心底那层本就摇摇欲坠的底线彻底掀开,谢容眼中是不自知的担忧焦灼,她拍门:“沈缜!”

好几息,像过了几年那般漫长,房门被打开。

面前轮椅上的人半点没有下午见面时的轻松,她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身子蜷缩在轮椅里不停地抖。

而轮椅后的昏黄灯光下,是满地瓷盏碎片。

“...女君?”沈缜勉强抬眸,模糊认出了眼前人。

谢容神色很难看,她进屋推过了轮椅,关上门挡住风,才看向沈缜问:“医师生病了?”

沈缜扯了扯嘴角:“头疼。”

她现在的那点清醒根本不足以去思考为什么谢容会大半夜出现在她的住处,头颅似分裂般的痛楚很快再度袭来打散了她原本想跟对方说的话——

沈缜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五官紧紧揪在一起。

谢容心口一窒。

无力感渐渐自脊椎攀升,沁进了她每一寸骨髓,朦胧的冲动在脑中嘶吼,过了一瞬,或者是两瞬,她伸出了手。

温热的柔软按在了头顶上,轻轻又不得章法的揉,不知无意按到了哪一个穴位,疼痛稍缓,沈缜眼中清明三分。

她偏头,注视身侧的女人。

谢容察觉到了视线,也看过去,恰对上沈缜泛红的桃花眼。

她手上动作一顿。

沈缜有一副好皮相,清隽,温柔又疏离。她的眉眼不像时下大多女子上了妆后的柔和,而是如泼墨山水般肆意里透着几分风骨意气。这样一个人,大多数时候总是病恹恹的,可也不似他人生病便为疾所累形销骨立、难以见人;沈缜她...这病气竟成了一份妆点,勾勒着这人更似世外仙客。

就像现在,明明狼狈至此,风骨却依然傲存。两者矛盾的气质相交,谢容望着那双水光粼粼、眼尾殷红的眼眸,听见了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地。

心头发苦。

谢容收回了视线,手上稍微加重了点力气,轻声:“今夜...医师是旧疾复发?”

沈缜仍然很疼,她闭了眼靠在轮椅上,哑声道:“算是吧。精力不济便易如此,让女君看笑话了。”

她顿了顿,再度睁眼,微微侧身避过女人的手,“夜深,不好烦劳女君,我自己待着就好。女君若有事,我们明日再谈可否?”

谢容蹙眉:“可——”

“有木人。”知晓女人想说的话,沈缜先一步打断她,“这些狼藉都有木人收拾。”

谢容默。

自小学的道理和作为女子的矜持都提醒着她主人在逐客,她这个客人该走了,可许久未生出的情绪最终左右了她——

“那你呢?沈缜,你让人如何放心?”

女人清丽的容颜上是隐隐的怒气,“我们算不得朋友么?”

知道沈缜头痛难忍,此刻不该和她计较这些,该顺着她的意离开让她休息。但谢容做不到、迈不出脚。

她认真望着眼前人几息,便绕去了轮椅后,手再次搭上身前的发顶。

痛楚阵阵中,沈缜张了张口,但最终沉默。

......后来,谢容再回想起这夜时,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时除怒气之外的其它情绪...叫做委屈。

**

深夜此事后,谢容开始跟着沈缜学习医术。

她翻阅着入门的书卷,忽觉侧旁的视线,抬眸望过去,沈缜正眉目含笑。

谢容拈着书页的手指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嗯?”

沈缜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起那夜女君帮我疏解疼痛,还好,没按到什么不得了的穴位,不然...”

谢容:“......”

她笑得意有所指没再说下去,谢容却飞了满面红云。但不等再说些什么,屋门被推开,两个小身影窜了进来,沈缜笑着招呼她们,“今日的课业做完了?”

阿由高兴:“做完了!”

“哦?”沈缜挑眉,“那——”

她想说点什么但又瞧见一旁正握着书卷的女人,便改口,“那我们去校对一下吧。”

“小学生很棒,”沈缜咳了咳笑意吟吟,看谢容,“大学生也要努力哦?”

“......”大学生满面绯红更甚,含羞带嗔地睇了一眼。

然沈缜刚说完便被阿由拉着问东西,恰巧错过了这瞬间。

兕子跑过来往自家娘亲怀里钻要亲,谢容收了那点外露的娇意,神色温柔亲了亲女儿,又在阿由的热情中亲了亲她。

“走吧。”沈缜失笑看着两个小孩,对谢容颔首示意,率先出门。

等到屋中静下来,谢容用手背抚了抚发烫的脸,眸光怔怔。

......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平平淡淡,但谢容很喜欢很喜欢。

她往往上午学医,下午自由地做些什么。曾经听人说谷中节气原本一直在春天,但后来不知为何改成了如外界般的春夏秋冬,于是偶然一个雨天,谢容在湖边的长廊尽头见到了再未出谷的沈缜,后者面前停了一盘棋,见着她笑邀:“女君可愿手谈一局?”

自是愿的。

那人的另一侧是雨幕里的清湖,站在长廊这边看过去,只觉得她好像与山与水与蒙蒙的雾共成一幅墨水画卷。

谢容行了过去。

她执黑子,沈缜执白子。

两色棋子开始在方寸棋盘上厮杀,沈缜原本温和的神情在双方交锋了几步后微变,眼里露出惊喜与兴趣,背也挺直了许多。

这情绪变化落进了一直关注着她的谢容眸中,女人微微怔愣,顷刻眸色便软了一些。

但手下杀伐攻势更甚。

最后这局棋以沈缜被围堵杀了个彻底而作为结尾。

向后靠上轮椅背,沈缜望着对面的女人,眉眼舒展,“女君好厉害。”

谢容睫毛颤了颤,偏眸,口中平淡:“医师也很厉害。”

沈缜哭笑不得:“倒也不必...这话着实没什么可信度,女君都不愿看着我说。”

“......”

谢容抿了抿唇,还是转过了头。她注视着对面人,顿了会儿,有几分认真,“很可信。我不过以方寸之地为棋盘,但医师是以天下之地为棋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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