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出了玄武门,跨上战马,待他离开玄武门,拐过一道宫墙时,忽然惊诧地勒住了马缰。
这里还是宫城范围,在宫墙外侧还有一道夹墙,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专门用以从宫城后门通行的人出入的,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来到这儿,所以长道上冷清的很,连积雪也没有打扫。
长道上,两侧积雪平缓,被风吹成一道道固定的波纹,中间部分则是一片凌乱的车辄印、马蹄印,显得有些肮脏。
就在这样一条甬道上,却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裹住了她娇小可爱的身材,头上一顶毛绒绒的胡帽,还有两道雪白的狐尾垂在她的胸前,把那张小脸衬托得如含苞的腊梅般精致。
那袭雪白的狐裘长及膝上,下边露出一截湖水绿的襦裙,襦裙底下则露出一线嫩黄的绸裈,接下来则是一双白缎高筒小蛮靴,裹紧了那双纤美的小腿。
在这种地方竟出现一个无人伴从的少女,这情形未免太奇怪了些,所以杨帆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当日在寿春王府扯住自己衣衫,强行把一个天大的难题抛到他身上的那个小姑娘,那她自然就是相王之女了。
至于这小丫头在相王诸女中排行第几,芳名如何,杨帆可就完全不知道了,那天他就没有问过,即便当时问过,七个小丫头的排行和芳名,他又哪里记得住。
李持盈看来已经在那儿站了许久了,冻得一张雪白的小脸通红,那一勾挺直小巧的琼鼻也冻得红通通的。她蜷着小手呵着气,用力跺着小蛮靴,正在努力取暖,忽然看见杨帆出现,她马上挺直了腰背,双手也攥成了一对小拳头。
看那模样,颇有一点讨债人的威风霸道,只是她未及说话,两颗晶莹的泪珠便缓缓凝结成形,挂在了长长的眼睫毛上。
任威等人勒住战马,看向杨帆。
美人拦道这等戏码,前几年倒是常见,这几年就少见的很了,可今日不但有美人儿拦路,而且还是一个小美人儿,怎么看也就十岁上下的样子,任威等人可没怀疑过这小丫头会和宗主有什么暖昧。
宗主虽风流倜偿,是个极有女人缘的情种,可从没听说他有娈童幼女一类的怪癖,这种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即便生的再美,能有几分风情?料来宗主也不会和她有什么情感纠纷。不过……这个小丫头虽然不可能是宗主的情人,是不是他在外面的某一笔风流孽债留下了种子,那就不好说了。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是早婚,富贵人家的男子成亲虽然晚些,但他们接触女人的时间可一点也不晚。十二三岁就闯荡青楼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比比皆是,在外面交接情人偷尝禁果的也不乏其人。。
宗主如今二十八岁,看这少女大约十岁,说起来比宗主小了十八年。若说宗主十七八岁时在外边有过一份孽缘,如今女儿长大找上门来那再正常不过了,所以他们马上识趣地站住了。
杨帆一见这个刁钻的小姑娘,当真是头疼不已,他怕有哪位大臣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辩白不清,赶紧翻身下马走到她的面前。
李持盈冻得身子都有些哆嗦了,一见杨帆走到面前,委屈的泪水便忍不住滚滚而落,抽噎地道:“你……你耍赖皮,你堂堂大将军,都答应人家的事,却还骗人家。”
杨帆苦笑连连地道:“小娘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哪有答应过你事情,却没有做的?”
李持盈愤怒地道:“就有!你还想骗人吗?我听说,因为我朝迟迟不肯允婚,吐蕃已经发兵攻打茂州了,这一下皇祖母一定允嫁,你答应我的话呢?”
杨帆心头怦然一跳,皇帝这厢刚刚召集重臣商议军机,这个小丫头就知道了?相王府的消息好灵通啊。杨帆心中想着,口中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呢?难道我说一句吐蕃不许发兵,他们就不会发兵了?还是说你让我单枪匹马杀去吐蕃,一刀宰了吐蕃王,新郎倌儿没了,你们就不用嫁了?”
李持盈虽然年幼,却也清楚这太不可能,但杨帆已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明知他靠不住,只要最后一线希望因此未绝,她也不舍得放弃。其实,此刻的她与其说是把拒绝和亲的希望寄托在杨帆身上,不如说是为了在心中保存一丝幻想。幻想晚破灭一会儿,她的心就能好受一些。
李持盈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杨帆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不过这可需要时间,吐蕃既然已经出兵,无论如何总要打一打的,能因为人家一出兵,皇帝就马上答应和亲吗,那朝廷还有什么体面?所以啊,你不要急,这件事的变数还大的很。”
李持盈浓睫轻颤,原本迷离的泪眼眨动了几下,渐渐变得黑白分明起来,她咬着粉嫩的樱唇仔细想了想,犹豫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杨帆连忙道:“当然没有,我怎么会骗小孩子?不瞒你说,今日宫中正在商议此事,吐蕃既然出兵,我们是一定要还手的,这一打起来可就不是一时半晌就能分出胜负的,和亲自然要往后拖,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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