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诊断一出,毓庆宫的人吓得忍不住倒退一步。
天花是什么?天花是一种传染率高,死亡率也高的传染病。
天聪年间,皇太极因为天花减缓军事行动。
甚至到天花多发季节派已经得过天花活下来的人打仗,以此减缓天花对军队的伤害。
虽然明朝时期民间对天花种豆避痘已经普及,但种豆的危险性比较高。
先皇在位的时候,生育了八子六女,然八岁夭折的就有好几个,死于天花的比率较高。
康熙小时候也得过天花,所以康熙面上留下了淡淡的痘印。
所以知道太子得了天花,康熙当时都有些眩晕,险些一个踉跄,被梁九功扶住了。
虽然有种豆的方法,但康熙念及太子还小想等一两年再给他种豆,没想到还没种豆就已经出痘了。
温暖知道的时候,毓庆宫已经封锁,外面的人进去了就不能出来,宫里各宫宫门紧闭不可随意走动。
天花,这个时空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疾病,历史上太子似乎是得过天花的,具体哪一年她是记不清了。
现在只知道太子得了天花康熙担心不已,当日就领各部院衙门的奏折送往内阁,令太医院全力医治,自己亲自照料太子。
太皇太后知道后在毓庆宫外隔着毓庆宫的宫门劝康熙以自身身体为重,做好预防措施。
康熙已经进去了,作为皇阿玛担心自己的儿子,太皇太后理解也很难阻止。
作为祖母同样担心康熙,虽然知道康熙得过天花,身体里对天花产生了免疫,不会再传染上,但还是免不了提心吊胆。
回了慈宁宫就进了小佛堂祈福,希望太子能挨过天花,父子俩早日出毓庆宫。
不过两日,毓庆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太子病情加重,开始呓语。
僖嫔这日强撑着身子,让宫女给她梳妆收拾。
因为长时间没见阳光,出门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挡了挡,胳膊上隐隐能瞧见点点红印子,并不明显。
毓庆宫门口,僖嫔自请进去照顾太子。
因为太子还小的时候比较亲近僖嫔,呓语的时候唤了所有亲近的人,这其中包括了僖嫔。
康熙听闻僖嫔跪在门外,又听太子提起过僖嫔,便让人带了僖嫔进来,让她好生收拾一番再去见太子。
只是僖嫔进去没几天,也查出患上了天花。
然太医诊脉僖嫔患天花的时间比太子还早。
而僖嫔在早些天的时候还给太子送了东西,一个用绢帕叠成的兔子,经过检查,这东西上存在天花的痕迹。
这就让康熙面色震怒了,僖嫔是赫舍里氏一族的,不可能害太子。
那就说明有人害的太子得了天花?且宫里其他地方也有出天花的可能?
毓庆宫里康熙走不开步,太皇太后亲自下令封宫,派太医依次排查不可疏漏。
经过两日的排查没发觉其他宫里人有症状,许是天花才暴出来,没症状也说不定。
太皇太后下令和僖嫔近期接触过的宫女太监都隔离到冷宫,派太医就近观察,又开始排查宫里的物件儿,各宫搜索。
钟粹宫里,惠嫔知道太子得了天花,宫里在开始搜查的时候,先是诧异,再是慌乱,茶茶看在眼里诧异不已。
“娘娘,您怎么了?”
“无事,你出去吧,本宫要歇一歇。”
惠嫔对着茶茶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惠嫔见茶茶出去之后,面色变得苍白,手用力的拍在桌上,恨恨的说道:
“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茶茶在门缝里看到这样的惠嫔,皱了皱眉。
“为什么惠嫔听说太子得了天花就如此反常?谁不放过她?谁能威胁到她?”
温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惠嫔为何会如此恐慌。
“会不会这次天花和惠嫔娘娘有关,所以……”
“应该不是,若是和她有关她必定是有准备,镇定自如的。”温暖摇头说道。
“这几天特别留意惠嫔,虽然不会是惠嫔,但我觉得此次只怕会扯出是惠嫔。”
宫里还在继续排查,没过半日宫里就有谣言,太子和僖嫔天花之事实为人为。
太皇太后知道这些谣言止不住,只能吩咐下面的人加大力度搜查。
太皇太后一直等着搜宫的结果,前前后后差不多十来天的时间,毓庆宫有了进展。
太子痘发出来了,慢慢的开始结痂,只是僖嫔检查出来没两天高热之下没挺过来死了。
毓庆宫里死了好几个近身伺候的奴才,僖嫔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也染上了天花,唯有平时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还有个跑腿的小太监幸运的活了下来。
太皇太后搜宫的结果让她震怒,钟粹宫惠嫔屋里搜出来一个盒子,里有竟然也有天花痘痂。
“臣妾没有,不是臣妾做的。”
惠嫔被封嫔之后,很少跪着说话,此时跪在慈宁宫,面色慌乱。
“那你这个盒子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指了指从惠嫔屋里翻出来的盒子,这个盒子里面竟然有天花的痘痂,太医查出来之后险些把东西扔到在地上。
这东西传染性那么高,只要皮肤接触就容易被感染,惠嫔竟然一直藏着就不怕自己染上天花,或者大阿哥染上天花?。
惠嫔在被人翻出盒子的之后她便慌了,在这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觉她手里有这个东西,她一直放在箱子里最里面,用皮毛裹着。
“这不是臣妾的东西,是孝昭皇后给臣妾的,想让臣妾对太子动手,但是臣妾并没有按她的意思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你觉得哀家会信你?”太皇太后冷声说道。
“这确实是孝昭皇后给臣妾的,还有那珠串在皇上那里,之前被宫女偷窃的孝昭皇后的珠串。”
“太皇太后,臣妾不敢对太子下此毒手,这肯定是孝昭皇后的人干的,想让栽赃在臣妾头上。”
“您想想,臣妾被禁了足,如何有机会对太子动手?”
惠嫔跪在那里,面露急色,努力的解释。
“栽赃?谁?死后的敬嫔?”
敬嫔都死了,不是惠嫔是谁?东西可都是在这两个人的屋里搜到的。
这孝昭皇后这么狠,双重安排想害太子,敬嫔死后还有个惠嫔!!!
“太皇太后,臣妾不可能害太子的,臣妾可以对天发誓。”
惠嫔看太皇太后不信,单手举起,严肃的说道。
太皇太后看了惠嫔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惠嫔的话,发誓有用的话,这天下有多少人会被天打雷劈了。
惠嫔急得不行,奈何嘴笨,纳嬷嬷死了没人能证明这些东西的出处,即便证明了看到这些东西任何人都会猜是她干的。
闭了闭眼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惠嫔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当初大阿哥中了巴豆之后,您查出是鳌拜余孽所为,臣妾却是不信的。”
“孝昭皇后临死前见过臣妾,予了臣妾好处,说让大阿哥进宫,让臣妾帮她做一件事。”
“臣妾当时答应了,但是臣妾过河拆桥并没有动作,所以巴豆的事猜到是孝昭皇后是在提醒臣妾。”
“臣妾为了不受制于孝昭皇后利用,故意让人在敬嫔那里放了东西,那生辰八字也是孝昭皇后告诉臣妾的,臣妾悄悄让人放在敬嫔屋里,想要设计敬嫔,因为臣妾怀疑敬嫔是孝昭皇后盯着嫔妾的眼线。”
“臣妾不敢对太子做什么,不然也不会栽赃嫁祸敬嫔。”
“臣妾本不愿意让人知道敬嫔是因为臣妾想陷害她,阴差阳错的有了地动,得了那样的结果。”
“可为了让太皇太后相信臣妾没对太子动手,臣妾不得不说出此事来证明清白。”
孝昭皇后走之前让她做一件事,一件对惠嫔同样有利的事情。
便是毁了太子。
什么生辰八字,什么天花痘痂都是孝昭皇后给她的。
她当时答应的原因是大阿哥能进宫,且太子毁了对大阿哥更有利。
只是她知道要动手必须做到万全的准备,她不敢冒险,一直顾及畏手畏脚。
但是,巴豆的事情让她慌神,大阿哥也在中招之中,儿太皇太后查到的人是鳌拜余孽和孝昭皇后有关关联。
她知道孝昭皇后若是要真的动手必定是下狠手,不会只是下巴豆而已。
她感觉到被威胁了,她得了好处没有办事让人威胁了。
她一直在想在宫里帮孝昭皇后的会是谁?
孝昭皇后在死前是嫔位以上的人去侍疾的,皇贵妃不可能,宜嫔也不会对她没好处。
荣嫔有三公主,三阿哥那时还小,才一岁多,她不会冒险。
那便是安嫔,敬嫔,僖嫔,端嫔。
僖嫔是赫舍里氏的,安嫔已经死了。
那就只有敬嫔和端嫔。
端嫔在宫里早已沉寂,二格格死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守着自己的屋子过日子。
惠嫔观望了一段时间,目标锁定了敬嫔。
盯着敬嫔的时候,发现那宫里进出的宫女太监有几个可疑的人,一个月里进出宫门的时间频繁,且接触过钮钴禄氏一族的人。
所以,她让纳嬷嬷找人想办法把带有太子的生辰八字做成的娃娃,还有一张生辰八字一并放到了敬嫔的宫里,打算找机会爆出来处理掉敬嫔,她就不受人威胁了。
那东西是趁着郭贵人生产,大家都去了翊坤宫的时候,趁机放了进去。
没想到她还没找到机会,京城地动了,老天都在帮她除去敬嫔。
她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太子得了天花,且知道有人故意而为,她慌乱不已。
宫里排查她很害怕,她屋里的东西送不出去,迟早会被翻出来,她觉得是孝昭皇后冲着她来的。
“既然你打算陷害敬嫔,那痘痂你又留着做什么?”
太皇太后听了惠嫔的话,心里震惊。
原来敬嫔之事另有内幕,这惠嫔竟然瞒着做了这样的事。
惠嫔既然说出这样的事,减少了对太子动手的嫌疑。
难道真的不是惠嫔?那又是谁?
“因为臣妾知道,天花是多么严重的事,若是传染到人身上再一接触更多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臣妾虽然想算计敬嫔,却担心痘痂让敬嫔染上天花,接触宫里的其他人,枉添人命。”
天花传染力极强,她哪里敢做?若她真的做了,她命都保不住,家族受牵连,她哪里敢?
太皇太后思索片刻,淡淡的说道:
“敬嫔已经死了,天花之事不是你难道是敬嫔的鬼魂?”
“太皇太后明鉴,臣妾也是听说僖嫔和太子先后得了天花有可能是人为,才发觉有可能臣妾是冤枉了敬嫔,毕竟咸福宫里还有个布贵人。”
“布贵人……臣妾知道了是布贵人。”
惠嫔突然像是猜想到一样,大声说道。
太皇太后眼睛眯了眯,不是敬嫔,不是惠嫔,那布贵人不无可能,毕竟她也住过咸福宫。
惠嫔是怀疑咸福宫的人,想当然的怀疑敬嫔和宫外钮钴禄氏的人接触,然后动了手。
实际上布贵人也有可能的。
布贵人没想到事情扯到了她头上,被传到慈宁宫的时候紧张的不行,故作镇定的模样让太皇太后眯了眯眼。
在人前布贵人给人的感觉是低调,人畜无害,温顺的一个人,
太皇太后见布贵人的神色面色一沉,心里猜测只怕此事当真和布贵人也脱不了干系。
布贵人定了定心神想要辩解,但此时僖嫔宫里的太监突然在外求见,说是有僖嫔的遗物交给太皇太后,知道是谁害了僖嫔。
那小太监便是僖嫔宫里唯二活下来的人,一进来跪在地上看着布贵人说道:
“布贵人利用天花谋害僖嫔娘娘,导致僖嫔娘娘让人给太子送的东西沾上天花,方才使得太子染上天花。”
“你胡说八道。”
布贵人面色大变,气的指着那太监呵斥说道:
“你无凭无据竟然诬陷本贵人,是谁指使你做的?”
“有没有胡说布贵人小主儿心里清楚。”
“也没人指使奴才做什么,奴才可是见过布贵人身边的奴才有几回出现在春禧殿。”
“那是因为嫔妾听说僖嫔姐姐病了,让人去瞧瞧情况。”
布贵人面色涨红看到那太监眼神更飘忽不定。
“奴才此次侥幸的活了下来,僖嫔娘娘在进毓庆宫的时候留了封书信交给奴才,太皇太后可以看看。”
那太监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手里。
“僖嫔为何会被把信留给你?”
“因为娘娘身边无可信之人,唯有奴才可使唤。”那太监的说道。
僖嫔娘娘身边的其他人偷奸耍滑,大宫女虽然是从赫舍里氏一族带进宫的,但是僖嫔娘娘一直用的不顺手。
在僖嫔娘娘进毓庆宫没多少天传出了死讯,他拿出了僖嫔给他的信。
说是让他把里面的另一封信呈给皇上,太皇太后,可知道布贵人为何害她的缘由。
里面还放了几百两银票,是给他的赏赐。
那太监虽然没看另一封信,但是也知道僖嫔娘娘的意思,是布贵人制造了天花一事。
这么大的事情,他哪里敢瞒着?
那封信嬷嬷帮忙打开呈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看了好一会儿捂着心口喘气儿,眼神冰冷的看着布贵人。
这上面写着布贵人想要利用僖嫔害太子,用沾有天花结痂的帕子叠些小玩意儿送给太子。
等查到那帕子.宫里自然会搜宫,就会把惠嫔屋里的痘痂搜出来。
钮钴禄氏一直盯着赫舍里氏,那僖嫔愚蠢被利用为小赫舍里庶妃铺路。
布贵人让人秘密的告诉了僖嫔,让僖嫔认清现实,她只是个被人利用的人。
僖嫔知道后恨极了,再结合赫舍里庶妃进宫后宫外对她明显是冷落的现状,自然是信了布贵人的话。
她心有郁结一直病着,宫外没人来瞧她,她便信了八分。
她让人请赫舍里庶妃,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可结果让她失望。
布贵人再加以劝解,煽风点火,僖嫔便心动了。
但僖嫔一直被人利用也不是个甘愿被利用的人,布贵人想渔翁得利,她却想着拉着布贵人一起,所以留了这封信道出了真.相。
她其实一开始是不知道是布贵人,她身居嫔位手里怎么都会有两个得用的人。
她让人秘密的跟踪了屋子里说话的人,才知道那人是布贵人。
她一开始倒是没有怀疑是布贵人,布贵人宫里的人偶尔来春禧殿走动询问情况,她以为是两个人住得近。
雨花阁和春禧殿都在慈宁宫后边,一墙之隔,以为是做给太皇太后看的。
下面的人跟踪到雨花阁,她才知道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布贵人其实心思深沉。
布贵人和宫外钮钴禄氏有联系,那里的意思便是既然惠嫔过河拆桥不愿动作,那就让她获罪。
而布贵人本来的意思是利用天花一事打算把惠嫔给压下来,毕竟惠嫔那里有天花结痂,且惠嫔没有听孝昭皇后的吩咐。
况且她也忌惮惠嫔,因为当初从敬嫔宫里翻出的东西,让敬嫔挫骨扬灰,让她后怕。
惠嫔要对付的人应该还是她,而不是敬嫔,敬嫔只是恰巧因为被惠嫔误解,以为敬嫔是孝昭皇后的人,替她背了锅。
事情很顺利,太皇太后传了惠嫔,僖嫔又死了,她以为计划成功了,没想到僖嫔竟然留了一手。
僖嫔是打着不成功便同归于尽的做法,把惠嫔,布贵人都扯出来了。
布贵人失算的是僖嫔不甘心所有人都想利用她,让她暴露了。
也没想到惠嫔会主动暴露当初害敬嫔的动机,加上僖嫔的这封信,她翻身无望。
“好啊,当真是好的很。”
太皇太后抖着手指着布贵人,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厥。
惠嫔见此情况吓得赶紧起身上前扶着太皇太后。
“快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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