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背靠着软垫,像极了垂暮的老人,等待着最后的枯叶落地,“岁寒!”
他甚少这般认真的唤这个名字,以至于岁寒自个都有些愣怔。
半晌,岁寒才低低的回应,“父皇,您是不是累了?那儿臣就不陪您说话,打扰您休息了。”
“坐着别动,父皇有事要嘱咐你!”主君一声长叹,侧过脸瞧着岁寒,眼底略略泛着猩红之色,“你恨父皇吗?”
岁寒连连摆手,“儿臣没有,儿臣不敢!”
“别怕!”主君温声摁住他的手,“父皇遇见了难处,你可愿……”
岁寒扑通跪地,“我不愿。”
主君:“……”
须臾,主君眸色幽沉的盯着他,“我还没开口呢!”
“儿臣知道,您是想让儿臣去劝七哥和小月月,儿臣不愿!”岁寒跪在那里,身子挺得笔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示自己的态度和坚持,“七哥愿不愿意留在北澜,是七哥自己的事情,小月月愿意跟着七哥,是小月月的事情,儿臣无从插手,也绝对不会插手。”
主君眉心皱起,“你们都着了靳月的魔!”
“不是着魔,是着迷!”岁寒理直气壮,“小月月有情有义,允文允武,儿臣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为了七哥,她甚至变成了一头白发,试问天底下哪个女子不爱漂亮?可小月月还是拼尽了全力去救七哥,可见她把自个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这样的女人……上哪儿找?”
主君:“……”
“再说了,敢问父皇,您身边可有这样的女子?”岁寒问。
主君:“……”
除了当年的羽淑皇妃,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背负天下人的唾骂和诅咒,怕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毫无目的,只是因为一腔爱意,而为他拼尽全力。
“父皇答不上来了?”岁寒盯着他。
“岁寒!”主君深吸一口气,“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想成全他们,但是我若成全了他们,谁来成全我?成全北澜天下?”
岁寒没说话。
这些日子,傅九卿一直命人教习他权术,所以他知道父皇所说,不是虚妄,是真的。
“天下不可无主。”主君语重心长,“哪个父亲不希望儿女,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可你们的父亲是君主,是北澜的王,我有我的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
岁寒垂眸,无可争辩。
“岁寒。”主君又道,“北澜总要选个君主,你的父皇老了!”
岁寒扬起头,眼角微微泛红,哽咽着喊了声,“父皇?”
“岁寒,你说,父皇该怎么办?”主君声音闷闷的,听着仿佛无奈到了极点。
岁寒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想过会怎么办,在他的记忆里,父皇永远是那个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北澜主君,可他没想过,自己还没来得及,长成父皇所希冀的样子……父皇就老了!
“父皇?”岁寒哽咽,“那该如何是好?”
主君低低的咳嗽着,面色异常苍白,“看到窗外的那些叶子了吗?”
“看到了!”岁寒点头。
主君倦怠的合上眉眼,“等叶子落尽,父皇也就该走了。”
“父皇!”岁寒瞬时哭出声来,“儿臣不让您走!”
主君抚着儿子的小脑袋,低低的笑着,“也不枉费我疼你这么多年,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父皇?”岁寒伏在主君的软榻边上,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您会万岁万万岁的!”
主君笑出声来,“拿大周的那套来糊弄我?不过,父皇很高兴,儿子肯哭着哄老子,是件好事,说明我的小九长大了!”
“父皇?”
主君低声问,“岁寒,你想不想替你七哥和靳月做点事?比如,放他们自由?”
“想!”岁寒毫不犹豫。
但是这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妥,父皇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做到?
主君望着小家伙愣怔的神色,平静的眸底掠过一丝狡黠。
诓不到大的,诓小的……也好!
反正他这病是治不好了,已然到了这地步,为了北澜江山,自然是诓一个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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