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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不是。
哪怕昏迷,每次在夏炎看她的时候,何闻莺的身体各种反应小状况总会多些,两人也能在沉默中打得有来有回。
面对夏炎的冷脸,何闻莺的手指又抽搐了一下予以回应。
夏炎嗤了一声。
很难让人不相信这不是故意的。
替何闻莺清理的时候,她手指又不受控制地抽搐,还把口袋里的创可贴勾了出来。
“你还是醒了算了。”夏炎弯腰把创口贴捡起,看着何闻莺喃喃自语,“省得别人还得控诉我单方面殴打病人。”
*
暑假的最后一天,学校大发慈悲给高二高三都放了半天假。
上午搬教室,开班会,交完作业就可以走了。
海中教学楼呈梯形结构,越往上层走,班级越少,也越清净。
高三从三楼搬四五楼,高二从二楼搬三楼。
通常各个年级的一班占据每层楼的最佳地理位置,在楼梯左手边第一间,远离操场这个噪音源。
学生戏称各年级的一班位置是“王位世袭制”。
通常收拾东西的动作是最慢的。
本着“干什么都比上课好”的原则,大家边收拾东西边聊天,教室里乱糟糟的。
班主任姜sir背着手慢悠悠晃进教室。
有同学问:“姜sir,新学期换座位吗?”
姜sir是个笑面虎。
他笑吟吟扫向全班:“换,但位置得自己抢,先到先得。”
这话说完,全班静默片刻,随即爆发一阵喜忧参半的尖叫,不约而同加快了收东西的速度。
学生时代最大的快乐,无非就是想和自己的好朋友坐在一起,上课一起讲话摸鱼,下课手挽手去打球或上厕所。所以这条规则一出来,班上各种眼神视线乱飞,虽然没有大声嚷嚷,但谁与谁同桌,谁与谁在天人交战……所有的关系网一目了然。
这种混乱中,夏炎倒显得淡定无比——反正她和谁坐都一样。
不交流,不闲聊,不讲话。
上课大半时间都在补觉,下课就走,为兼职工作争分夺秒。
所以等她到新班级时,只剩正中间的单条空位。
她抱着书站在门口顿了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之前是盛烟的教室。
中间单条第三个,是班级正中心,也是盛烟的位置。
现在仍然空着。
早晨的阳光和中午不一样,光线是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刚好穿过班级中点,把整个班级劈成两半。
太醒目了。
无论是上课写作业还是睡觉都不方便。
她走到那张空位前,鬼使神差地坐下。
在放书时,夏炎注意到桌面上用圆珠笔写了串花体英文。
字如其人,像烟一样飘逸又洒脱。
·Firework.
在班主任姜sir的高招下,原本半个小时磨磨蹭蹭的换座位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安定下来。
正值姜sir带着新学期要求进班开会。
最后一天暑假,新学期的第一节班会,班主任无非讲些升到高二的纪律和要求,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夏炎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手里拿着笔无意识地描摹着那串好看的花体。
临摹才知道盛烟功底有多深。
英语是最能反应一个学生家庭教育背景的学科。
这只是个技能,有条件的从小开始练习,玄而又玄的语感自然而然被培养了起来。
好学生和好学生也是不一样的。
有人从小英音美音切换自如,有人哪怕考到清北复交也磕磕绊绊不敢开口。
夏炎的英文字体是老师教的能得高分的那种衡水体,像石头一样敦实圆润,只有秩序,毫无美感。
她拿铅笔绕着临摹了几遍,笔像不听使唤似的,不是这里长了一点,就是那里没有连上。
几遍之后,英文成了一团黑影。
心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夏炎没由得感到一丝刺痛,狠狠拿橡皮擦掉临摹的铅笔印,又觉得那花体刺眼得紧,干脆拿书一遮,眼不见心不烦。
*
夏炎在中午又看到了这串英文。
交完作业,班上同学陆陆续续都散了。
夏炎手机震了两下,打开一看,是盛烟发的短信:“音乐教室碰头。”
音乐教室在综合楼,离教学楼隔着一个标准400米的操场。
夏炎背着吉他慢腾腾下楼,穿过塑料草坪的时候,有男生在组队踢球。
足球经常会从角落飞出来砸到某个幸运儿头上,在海中一年,夏炎无数次穿过这个操场,从未像今天这么紧张。
她已经知道吉他有多么脆弱,任何一个球都有可能让它音域崩坏。
怕什么来什么,她刚把吉他背带攥紧,就听见有人低呼:“小心!”
夏炎下意识背过身。
她把吉他护在胸前,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球。
男生冒冒失失跑过来,把球抱起,小心翼翼问:“同学,你没事吧?”
“没。”
夏炎习惯性否认,抬头,对上球框旁拖着黑色琴包的盛烟。
琴包上用金线绣着花体。
好像每次见到夏炎她都会受伤。
盛烟心想。
她像永不跌倒的不倒翁,又像一个破烂生锈的锣,每一次碰撞都震耳欲聋。
“她有事。”盛烟盯着夏炎的视线,叫住男生,“撞到人说声道歉就可以了吗?”
男生讨饶:“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
最终以男生帮忙把琴运到音乐教室并赔偿了六杯奶茶告终。
“为什么要四杯?”夏炎忍不住问。
“因为今天社团会来四个人,剩下两个在路上。”盛烟边把电子琴从包里拿出来边组装,“搭把手,帮忙把主琴抬一抬。”
夏炎伸手递了个力,余光又瞥见琴包上绣的英文,和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音乐教室一个暑假没人活动,两人只动一动,视线里的灰尘就朦朦胧胧的。
放好琴,两人又没事做,教室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片沉默中,盛烟若无其事主动开口:“你吉他修好了吗?我看看?”
夏炎“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视线闪躲。
“没修?”
“也不是……”
盛烟好奇跃过夏炎去拿琴包。
夏炎想伸手阻拦,但这吉他本来就是盛烟的,哪怕名义上她送给了她,夏炎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抢回来。
“没修也没事,主要是掉了点漆,外观受影响,功能还是完好的……”
盛烟边说边把吉他拿出来。
随即她瞥到吉他箱体上贴的一枚小小创口贴。
“……嗯?”盛烟表情一滞,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很快调整态度。
她疑惑问夏炎:“这是你贴的?”
夏炎掐了掐指腹,她别开视线,“不是贴纸也可以吗?”
意思是创口贴和贴纸一个性质。
“可为什么是创口贴?”
“……一个纪念。”夏炎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回了句。
“什么?”盛烟没听清。
夏炎转瞬改口:“……因为创口贴就是用来遮伤口的。”
盛烟被呛了下,她看这创口贴有点眼熟:“不会是我送你的那个吧?”
拿人送的创口贴遮瑕,还被正主抓了包。
饶是夏炎这种厚脸皮也顶不住。
她伸手去抢吉他,理直气壮:“有意见吗?”
盛烟被呛了一下,“没意见。”
夏炎松了口气,盛烟却话锋一转,拿吉他的手不放松,“可是创口贴太单调了,我帮你写个logo吧?”
夏炎:“?”
“一个纪念。”盛烟大大方方地说,“就当你加入乐队的纪念。”
在夏炎的疑惑中,盛烟从笔袋里掏出黑笔,她把吉他搁腿上,把垂到眼前的发梢别到耳后,轻车熟路在创口贴上一气呵成。
Firework.
她写字的姿势和她的字体一样飘逸。
“你包上也是你绣的吗?”夏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没话找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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