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清暖坐在窗前, 低着头，认真绣着手上的锦帕。锦帕上, 不是常见的鸳鸯戏水图, 而是罕见的竹林弹琴的人物图。

她的绣工很好，各色绣线用着，人物栩栩如生, 好像真有一个风清朗月般的人物坐在幽深的竹林里, 默然弹琴。琴音袅袅，穿过锦帕而来, 落在静谧的房中。

“娘娘, 天色晚了, 您该歇息了。”

小宫女尤蓉大着胆子提醒她。

“嗯。”

徐清暖闻言, 抬起头, 看了眼窗外。

暮色四合,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确实到了该就寝的时候。

“竟然这般晚了, 那便就寝吧。”

徐清暖随手放下东西, 换了个地方, 拆卸头饰。

平常, 她很少做绣品。

作为后宫之主, 想要什么, 都有人碰到面前, 不需要她做什么。

这几日，她觉着一贯好说话的皇上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无伤大雅, 想想仍是忍不住泛起羞赧之意。这才捡了绣活来做, 意图静静心。

她这边刚收拾好，看了眼门外，没有人，不由松了口气，随口问了旁边的尤蓉一句：“皇上今日歇哪里了？”

尤蓉凝眉思索，答道：“好像……没听说，皇上翻别宫娘娘的牌子啊。”

“朕的皇后一日不见朕，可是想朕了不成？”

尤蓉话音刚落，许嘉宸阔步而来，随意挥挥手，命周围仆从退下。

“臣妾给皇上请安。”

徐清暖屈膝行了个礼，礼还未行完，双手已经被许嘉宸握住。

许嘉宸拉着她在旁边的软塌坐下，笑着问：“皇后，你可是还没回朕的话，可是想朕了不成？”

“臣妾……”

徐清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到这几日的荒唐事，她的耳根子蓦地烧了起来。

许嘉庆朗笑：“朕懂了。”

“……”

许嘉宸无意瞥见旁边篓子里放着的绣品，拿出来端详一阵，声音愉悦：“皇后，这锦帕别致，朕很少见这种。”

“臣妾闲来无事做的。”

徐清暖温声答着，态度不冷不淡。

“这是皇后特意送给朕的吗？”许嘉宸从篓子里拿出绣了一半的锦帕，看着竹林深处隐着一个弹琴的人影，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不由问，“这人是朕吗？”

“臣妾不敢。”

徐清暖低声回答。

谁知，这话恰恰点了火。

许嘉宸握着锦帕的手点点收紧，声音里蓄着不知名的怒火，“不敢？那就是说，朕的皇后锦帕上绣着别人？说来听听，是谁？”

徐清暖心头一跳，知晓他应是生气了，无奈答道：“臣妾不知。”

她绣的不过是小七书里的一个人物图，罢了。

许嘉宸伸手捏着徐清暖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当真不知？”

徐清暖摇头。

许嘉宸哂笑：“朕不信。”

说着，他猛地用力，把徐清暖扯进自己怀中，听着她下意识惊呼一声，脸上那副端庄贤淑的面具，裂了个缝隙，眸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勾了勾唇角。

“皇上，不可。”

徐清暖被他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有何不可？你是朕的皇后，还是说，朕的皇后心里惦记着旁人？”

许嘉宸淡淡说着，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手指在徐清暖嘴唇上轻轻擦过，感受怀中的她轻轻一颤，不自觉紧了紧手臂。

“臣妾没有惦记旁人。只是……只是……”徐清暖努力解释，想起前些天的事，脸上浮现一层红晕，咬了咬唇，终是艰难开口，“这……属实有些荒唐……”

“是吗？”

许嘉宸眸中笑意更甚。

“朕还什么都未做，皇后已经猜到了，莫不是趁着朕不在，惦记已久？”

听出他的调侃，徐清暖脸色羞恼，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皇后……暖暖。”许嘉宸低头，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呢喃低语，“那朕便……如你所愿，如何？”

“皇上！”

徐清暖惊呼，下一秒腾空而起，被许嘉宸抱着，走向内室。

他把徐清暖轻放在床上，巨大的身影倾下，声音带着绵延不尽的蛊惑，在徐清暖耳畔响起：“暖暖，错了。”

“皇上。”

徐清暖声音里带着点点恳求之意。

许嘉宸手指轻柔地滑过她的脸庞，手下的人儿身子微颤，脸上已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端庄伪面，变得灵动有趣。

他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徐清暖的变化，在徐清暖的恳求中，缓缓开口：“暖暖，又错了。”

“皇上。”

徐清暖避无可避，身上的衣裙被解开，她紧张失措，随手抓着薄被盖在身上。

“暖暖，还是错了。”

这回，他没等着徐清暖开口，先是堵住了她的嘴。她的唇瓣微凉，一如她的人，清冷疏离，好像永远看不透一般。

如果，他没见过，她的真实。

他怕是一生会错过。

可是见过真实的美好，谁又愿意被假面敷衍迷惑？

他轻吻着她，直到，徐清暖的杏眸中蒙上一层迷人的水雾，好似梦境一样美好，让人生出探索之心。接着，在徐清暖反应过来时，他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耳边，小心试探着、安抚着、引诱着。

“暖暖，可是想起来了？”

许嘉宸喑哑着声音，眼神中带点威胁。

“皇……”

徐清暖甫一开口，下一秒浑身一滞，红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罪魁祸首·许嘉宸含着她小巧迷人的耳垂，舌尖温热，一阵阵密麻的电流从徐清暖头顶直冲脚底。

“暖暖，现在可是想起来了？该唤朕什么？”

许嘉宸侧着头，耐着性子等她反应。

“像那日一样……唤朕可好？”

“皇上。”这于理不合，不成体统。

后面的话徐清暖妹来得及说出口，许嘉宸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使得徐清暖吃痛。

许嘉宸轻笑：“看来，还是不够。”

意识到许嘉宸说的什么，徐清暖心中滑过一丝危险，杏眸水光涟漪，于瞬间软了声音，娇声唤道：“皇上哥哥。”

许嘉宸偏头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满意。

很好。

“还不错。”

许嘉宸轻声表扬。

“暖暖这般，朕要好好奖励。”

烛火摇曳，月隐云层。

风停雨歇之后，许嘉宸唤了宫人备热水，而后亲自抱着徐清暖擦洗。

水雾迷漫，徐清暖杏眸波光流转，脸上红晕未褪，又添几分诱人神采。

望着水中昏昏欲睡的人儿，许嘉宸眸中欲·念深邃，喉结滚动，覆在她耳畔，哑着声音唤她：“暖暖。”

徐清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清他眼底的潜在意思，脸上红晕更甚，声音微哑：“皇上，臣妾……”

“暖暖，你又错了。”

许嘉宸手指抵在红唇之上，遗憾开口，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朕要罚你。”

水雾翻腾，水声阵阵。

徐清暖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皇上哥哥。”

“勉强对了。还有呢？”

“皇上。”

“错了呢，暖暖。”

“……宸哥哥。”

“嗯，乖暖暖。”

……

二

许嘉宸发现，他动了心，对自己的皇后徐清暖，那个旁人眼中刻板无趣、端庄大气的一国之母，可在他眼中，她是那般生动，又如此不同。

只在他面前有过的，鲜活灵动。

许嘉宸想着，批奏折的动作更快了，唇角不经意扬起。

突地，他想到那方不知绣了谁的锦帕，又想到徐清暖除了被他逼着，其他时候的淡漠疏离，心里涌起一团无名之火。

于是，批在奏折上的字，笔锋愈加凌厉，昭示着他的坏心情。

该死的。

那个人是谁。

更要命的是，一个念头升起，无数个念头便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冒了头儿。其中，长得最快最猛的那个，生生叫许嘉宸遮断了一支笔。

他动心了又如何？

她顺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让她羞恼了，不过是因为她是你的皇后，她无法反抗。

事实上，她不爱你。

许嘉宸轻扬的唇角下压，整个人的气势发生改变，有种风雨欲里的压抑感。

哼，不可能。

她怎么会不喜欢朕？

不喜欢，又怎么会在他面前软声求饶？

饶是许嘉宸这般说服了自己，内心仍是藏着几分不确定，面对徐清暖的时候，下意识开始了试探。

越试探，他心里越……

这日，两人一起用膳，徐清暖为他布菜，面面俱到，全是他喜欢的口味。许嘉宸吃着徐清暖布的菜，心里一喜。

细心记着他的喜好，如果这都不叫喜欢，什么又是喜欢？

这念头一声，他控制不住地上扬嘴角，开口道：“皇后，你觉得官美人的位份升一升如何？”

徐清暖低头用膳，闻言抬头，没什么停顿，表情淡淡的，又滴水不漏，恭声回：“好，皇上您觉得怎么升比较好？”

许嘉宸执筷的手一顿，眸中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郁气，语气有些生硬：“直接升修容如何？”

贵人到修容，这就是连升四级了。

一般的宫妃，哪有这个升法。

不过，徐清暖觑着许嘉宸的神色，答道：“皇上您定好了便好，请问是请您的圣旨，还是用臣妾的懿旨？”

“当然是用朕的好皇后的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