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闻之鸷神色松动了一瞬,看了下手机,说:“还有一个半小时,民政局关门。”
他探手,给时恬扒拉到怀里,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内,送我户口本到政府大道。”
时恬靠近他,能听见对面的声音。
“啊,这么急?需要跟应宗请示吗?”
“没时间请示,”闻之鸷顿了顿,说,“再迟一会儿,人又后悔了。”
“……”时恬说,“我不后悔。”
挂断电话,朝别墅外走:“现在去领证。”
时恬拉着他,疑惑:“不是说铁门锁了吗?”
“简单。”闻之鸷说,“□□。”
“……”
又是□□。
时恬想到以前的事,走神的间隙,已经被他拉到了墙根底下。缀满蔷薇花枝的瓦砾处,尖刺与花朵交杂,时恬爬上了墙头,被闻之鸷接着,稳稳落到了他怀里。
打车去了市区,上车,时恬才想起:“湛明他们怎么办?没有你,怕是要疯。”
闻之鸷撑着下颌,似乎才想起这回事儿。
安静了几秒,散漫说:“只能牺牲他们了。”
“……”时恬没忍住,偏头露出小白牙直笑。
笑完,说:“你好坏呀。”
闻之鸷看他,抬手,捏捏他的脸:“这么坏,要当你老公了。”
时恬瞪他,前排司机转头:“哇,你们要结婚了?还这么年轻啊!一看就很般配!”
闻之鸷嗯了声,说:“其实也不早。”
时恬转向他。
闻之鸷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但没细说。
到了民政局时间已经不早,大部分情侣都早结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由于他俩的性别是ao,还需要检测信息素匹配程度。
以前检测了几天才会出结果,现在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拍完结婚照片回来正好出结果。牛皮纸袋上盖了个“高度匹配”的戳儿,检测员看着他俩,满脸惊讶。
“你们的信息素类型蛮特别的,要不要打开看看是什么?”
时间快来不及,闻之鸷说:“一会儿再看。”
拉着时恬往婚姻登记处过去,提交信息素匹配依据。
接着,对方发了两张纸。
——《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要结婚了。
时恬攥紧了笔,写字的时候手有点儿抖。
转头,闻之鸷握着钢笔,骨骼大气、锋利勾勒的字迹,此时也有微微的不稳迹象。
“……”
时恬伸过左手,轻轻牵住了他。
民政局快到关门的时间,登记员安静地看着他俩签字,递交材料,摁手印。“啪”的一声,往红本本上盖了个戳,递出来。
“恭喜结婚,祝愿白头偕老。”
“谢谢。”
接过结婚证,时恬有点儿头晕目眩。
走出民政局,也有一对儿刚出来的夫妻,看了看他俩,低声说笑。
“现在的后浪们结婚都要赶超吗?”
“那个alpha好帅,o也漂亮,英年早婚啊这是。”
“英年早婚,对,咱俩岁数就大了……”
时恬轻轻拉着他的手,喊:“闻哥。”
“嗯?”
“我们现在,要跟其他人说已经结婚了吗?”
闻之鸷转目,看时恬有点儿不安,问:“怎么了?”
时恬舔了舔唇,紧张道:“我,我还没问过我爸呢,就跟你结了。”
“……也是。”
安静了一会儿,闻之鸷说:“虽然结婚是迟早的事儿,但确实被你爸知道,可能会挨骂。”
时恬瘪了瘪嘴。
“那就先不说出去,”闻之鸷顿了顿,说,“反正婚结了我爽了,这点儿小事情好商量。”
时恬:“……”
带着笑意,言辞散漫又无赖,闻之鸷认真开口。
“那就隐婚,直到你愿意公开为止。”
*
结婚证放在挎包里,街道到了傍晚,灯火次第绽放,仿佛游离在高楼大厦间的星火万丈。
牵着手在街道上走了会儿,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时恬感觉,这新婚第一天过的有点儿简陋。
又赶时间,又饿肚子,又无所事事,毫无纪念感。
但时恬还挺开心的,挨着他,直到闻之鸷手机作响。
湛明声音超级惊恐:“啊啊啊闻哥你们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到处找不到你们,你们还活着吗?还活着吗?是不是被怪物拖到什么地方活埋了?啊啊啊太恐怖了啊啊啊闻哥救命!!!”
随后,扬声器传来顾焱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时恬突然升起无比浓烈的心虚感。
随后,电话蓦地挂掉,仿佛被活生生掐断。
闻之鸷兴致恹恹:“又要去日行一善了。”
“……”时恬催促,“快走吧快走吧。”
“不开房了?”
时恬默了默,说:“还开什么房?再不回去今天就是红白喜事纪念日。”
也是。
闻之鸷漫无目的地想了下,没再抵触。
刚结婚,当积阴德了。
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再到墙根底下,时恬被闻之鸷托举着,用力地爬上了墙头。
月满花枝,蔷薇花的枝条拂过脸颊。时恬刚伸手捞闻之鸷,手里鉴定信息素匹配程度的牛纸皮突然落了下去。白纸纷纷,纸张从封口滑落出来。
“闻哥,捡一下!”时恬忙不迭喊。
墙下,闻之鸷捡起满地的白纸,抬起视线,递给他。
本来想装进袋中,借着路灯的光芒,时恬突然看清了信息素鉴定表上的内容。
每一位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有气味,浓郁至极深处时能看见信息素幻象的实体。植物和花朵之间本身具备大自然赋予的共性,所以匹配度自然而然地高。
鉴定表上,闻之鸷的信息素实体,是饮足了鲜血的荆棘。
疯狂,冰冷,刺痛。
而时恬,由图像精美绘画,乃是纠缠错落在血淋淋的荆棘身畔,于每一处尖锐的锋芒处簌簌绽放,莹白而柔软的小白花。
他是开在荆棘上的花。
冰冷荒原上,布满鲜血的荆棘陷阱身畔,唯一的植物。
陪伴他的孤独,抚慰他的痛苦。
……
时恬突然想起闻之鸷做过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浑身长满了雪白的花朵。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后来,能如此坚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纸张放入了牛皮纸袋中。
时恬转过视线。
闻之鸷站在了别墅内侧的墙底,骨感分明的下颌清晰干净,眉眼沉沉,漆黑的眼眸别无他物,张开双臂迎向自己——
“甜甜,跳到我怀里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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