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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娴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嘴。

这是谁?

俨然这个‘她’不是个新来的,问起时,身边的小孩每个人都能说道两句。

比如,她家有个眼睛瞎了的瘫子爹,她妈是村里卫生院很可怕的打屁股针的医生,而她是个脾气很古怪的小孩。

比如,她是个学校里好学生的跟屁虫,爱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小汉奸,没有人喜欢跟她玩......

在一箩筐的坏话里,李玉娴知道了,这个小孩跟她一样,家里也是个插队的,但是比他们家要早几年,估计刚来这边的时候,这小孩才屁大一点呢。而且很不幸,本就病恹恹的爹在帮邻居干水泥匠的时候从楼上跌了下来,不仅瘫痪了,眼睛进了石灰也瞎了。

妈妈原本是个护士,到了乡下就在卫生院里谋了职,虽然工作还可以但每天都很忙,顾上丈夫就顾不上孩子,顾上孩子就顾不上生计......

生活,是与自己家截然不同的光景。

兴许是某些共同点,李玉娴开始慢慢关注那个小孩,但因为身边的人都不乐意与她玩,她也就只能暗中观察。

直到有一天,在和小朋友捉完田里的羊草,绕了点路回家时,又看到了那个小孩。

直至如今,李玉娴仍清晰记得那个场景。

窄巷子,黄土路,夕阳下,破矮屋前,那个被劈头盖脸打得抱头哭叫的小孩。

李玉娴吓傻了。

她从来没有被父母这样打过,她也没有见过被父母这样打的孩子,以至于看到听到的时候,眼泪也不自觉地跟着流了下来。

“不要打人不要打人!”书本上渲染的正义战胜了内心的恐惧,让她不自觉地就冲了上去,拉着大人的袖子:“嬢嬢,要讲道理!不要打小孩!”

大人只是想要发泄愤怒,看到同样是孩子年纪的人上来劝,即便再生气,也不会继续发作,只是涨红着脸,瞪了李玉娴一眼,拎着自家小孩的衣领回了家。

矮房子破旧的木门被甩上,李玉娴抽噎着立在别人家的家门口,虽然她并未被迁怒,门内也再没有传出打骂声,她但依旧觉得尴尬无措,好似一个被撇弃在一旁、无人在意的小草。

回到家,将明天要带去学校、装着羊草的篓子放在墙边,又将今天路上的事告诉给了父母听,父母忙完一日的劳作,满脸疲惫,但依旧颇有耐心听她讲完这些事。

可听归听,李玉娴还是能感觉到,父母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他们只是说,孩子不听话,父母就是该教育的,听话的孩子当然不需要打骂,就像她这样......

是吗?

听话的孩子不会被打骂;被打骂的,一定是不听话的孩子吗?

李玉娴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的眼神。

总觉得,这句话是不完全对的。

为了自我验证,李玉娴第一次去找了那个孩子,主动的。

放了学,婉拒了小朋友的邀约,去她家的那条弄堂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她;田埂上找过,稻场寻过,始终没有看到,李玉娴有些灰心丧气,最后在不得不放弃找她的时候,在桥头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了她。

洗的发白的蓝布衬衫,编得松松垮垮的黄毛,瘦瘦小小的身材像是田埂上的蚂蚱,呆呆地站在人家店门口,盯着那块小黑板看。

找不到的人竟然在这里,李玉娴也有点小脾气,上去就问:“我找了好久!”

意思是,你怎么在这里!害我好找!

那小东西跟受了惊一样,小步子慌忙地往旁边退了退,但抬头发现是她后,又稍稍放松下来:“你找我......干嘛呀......”

那是第一次,她跟她真的说上话了。

那么局促,无知,天真。

让李玉娴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人的表情,有多么好玩。

“还能干嘛......我就是想问问昨天你妈妈为什么打你?因为你不听话吗?”开门见山的问法,几乎没有考虑到别人听到后会是什么心情。

但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心里一直藏着这么个问题,又一路找了她那么久,哪里还能想到这么问不礼貌呢。

小孩抿了抿嘴,果然立马不高兴了。

“噢......你要不要吃什么,我买给你吃?”李玉娴惯用的伎俩,用来拉拢小朋友最好用了。

“我不要吃什么。”

“......”

没想到碰一鼻子灰。

李玉娴想了想,径直去了小卖部,买了几块糖,回头时发现她果然还在外面张望,望着望着视线就落到了李玉娴手里的糖上,瞧了一眼又撇开。

“你叫什么名字?”

李玉娴承认,她其实本质上还是有些强势性子在的,这霸道的一面,在霸道的人面前展现不出来,在父母面前也藏得很好,但在这么软糯的人面前,就不得不主动强势一些,否则不知道要兜圈子兜到哪里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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