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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薄苏一直定期在那边复诊的。

薄苏应:“没有。”

“抽个时间去一下?”谢长嫣语气并不强硬。

她知道,薄苏不喜欢去,也更宁愿把薄苏当成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来看。

薄苏敷衍:“嗯。”

心底里却一天比一天清楚,此病无医,唯有自治。

那天回去后,她就病了。

不知道是急性肠胃炎,还是旧病复发,心理问题引发的躯体化症状,她趴在马桶旁吐到天旋地转,一直到胆汁都吐不出来了,才在马桶旁蜷缩着坐下,放纵自己,无声泪流,全身发抖。

不记得是怎么样了,她吃了肠胃药和安眠药,睡到天昏地暗。

无知无觉中,她又做梦了,又梦到了姜妤笙。这一次,姜妤笙不是在人潮中后退,她站在波涛汹涌的巨轮甲板上,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问她:“是姐姐对吗?”

薄苏张不开口否认。

姜妤笙露出了然的、失望的神色。

天降雷火,姜妤笙独自后退,再后退,每退一步,甲板上便开裂出一条深深浅浅的罅隙。

暗蓝色的海水自罅隙中漫上,一点一点吞没了姜妤笙。

姜妤笙安之若素。她在笑,也在哭。

薄苏心胆俱裂。

她发疯了一样拼命地往前游,想抓住她,想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走,你不要哭,可却只是被浪越推越远,无济于事。

像那一年雪夜里徒劳的狂奔。

痛怖交加中,她惊醒了过来,在黑暗中喘息,满面潮湿。

她不安极了,下意识地去翻手机,想拨打姜妤笙的电话,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她没有立场,过于冒昧了。

她怔怔地望着手机,半晌,退出拨号界面,打开了微信。

微信姜妤笙朋友圈的主页里,又只剩下一条冷清的横线了。

姜妤笙又删了她。

右手再次轻颤了起来,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薄苏问自己,此生都只能望着这条线过了吗?

她想起了那一年错身后的再也不见,想起了这些年里接起的一通通无望的电话、许下的一次次虔诚愿望。

这一生都只能这样了吗?

她还有下一次的幸运,用无数的佛前叩首,换一次人海相逢吗?

没有了。

不会有了。

菩萨已经够慈悲了。

她清醒。

她坐起了身子,在黑暗中静止,她听见有渴望在血液里沸腾,有不甘在胸腔中咆哮,有澎岛的风和浪、轮渡的鸣笛、鸟雀的啁啾、少年的自己和姜妤笙,在远方呼唤。

让她回去吧,回来吧。

她打开了手机,颤抖着指尖,订下了一班去往鹭城的最近机票。

什么都没带。

她开灯、下床、洗漱换衣服、驱车出门。

再一次狂奔。

在停车场与航站楼之间。

第46章

飞机降落鹭城时,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了。

不同于北城的蝉喘雷干,此刻的鹭城,又下着蒙蒙的细雨。

分明不是多雨的城市, 拜每年频繁的台风所赐,盛夏至秋后,却多有阴雨天。

薄苏没有特意绕道买伞,出了航站楼,便直达候车区, 打车至轮渡码头,赶赴十一点半那一班次的轮渡。

堪堪抵达,堪堪检票发船, 一切都刚刚好, 再没有迟一步、也没有慢半拍。

薄苏坐在轮渡一楼最后的座椅上沉沉喘息。

海面上, 细雨如丝, 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是不同于她曾经水消失于水中、静默死去的热烈模样。

薄苏闭上眼,左手覆在右手上,在轮渡亲切的轰鸣声中, 慢慢平静呼吸。

慢慢听见风吹雨落的声音。

慢慢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一声乱过一声。

那是一种真切地、真实地活着的感觉。

*

雨疏风骤,午夜降临前,轮渡在澎岛空荡的码头旁停靠。

路灯散发着昏朦的光, 沿街阒静,没有一间店铺还开着门,薄苏无处买伞, 只能一路冒雨前行。

在衣服完全湿透前,她抵达永城路三十三号。

正要从包里拿钥匙开楼栋门, 意外的,门自里面被打开了。

一柄透明的伞先伸了出来,随即是两条长长的影子,池棋和钟欣出现在夜色中。

薄苏停下翻包的动作,打招呼:“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池棋和钟欣毫无心理准备,被她的乍然出声吓到,“啊”了一声,手舞足蹈,抱作一团。

薄苏:“

她面无表情。

池棋和钟欣乱跳完看清是她,惊魂未定,哈哈大笑:“薄老师?!”

薄苏颔首,又问了一遍:“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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