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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冰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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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岷抬起一手,示意刘砚躲在自己身后,说:“小心点,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刘砚:“志愿者不在。”

刘砚低头调整电子讯号探测仪,扩大搜寻范围,周围黑漆漆一片。

夜晚的寒风呼啸着穿过整个城市,所有建筑物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风声犹如千万只深渊中的恶鬼在嚎哭,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也没有人。”张岷从医院里走出来。

刘砚站在马路中央,说:“附近有电子讯号反应,在距离这里十二公里的西北方……”

“小心!”张岷吼道。

刘砚马上就地一个打滚,张岷端起狙|击|枪,砰的一枪,将半空中的一只野豹击出血花,直飞出去。

刘砚心有余悸不住喘息,张岷道:“过来。”

那只豹子是冬天出来觅食的,饿得皮包骨头,张岷躬身检视,忽然抬头,与刘砚同时听见了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远方有火把光芒闪烁,街道的尽头,男人声音大喊大叫。脚步声传来,还有吉普车的马达声。

顷刻间四面八方的巷子里涌出数十人,各自拿着枪,刘砚道:“张岷!”

张岷道:“别紧张,让我来交涉!”

人越来越多,足有上百人,喧哗声繁杂,各个举着火把。刘砚扫视周围一圈,见他与张岷两人已经被包围了,料想是刚才的那声枪响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居民。

周围全是男人,身穿兽袄,长衫,厚厚的长裤,皮靴。从肩到腰还系着一袭黑色的布裙,布裙一角搭在腿侧,这种正是藏民的服饰。

为首一名年轻男人恶狠狠地说了几句藏语,听的出两个音节。

年轻男人:“尼玛!尼玛!”

刘砚:“……”

众人恶狠狠道:“尼玛啊!尼玛!”

周围人正要一拥而上,刘砚退了半步,把手揣进军大衣的兜里,握着手|雷,嘴角微微抽搐。

张岷沉吟片刻,而后声音清朗,答了句什么。

刘砚眉毛一扬,张岷低声道:“问我们是什么身份。”

刘砚:“答他们是军队的人。”

张岷说:“我已经回答是游客了。”

刘砚点头:“没关系。”说话时他又转过身,与张岷背靠背,扫视整个人群包围线,脑中飞速思考,并寻找一切蛛丝马迹,推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年轻男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语气森寒,张岷翻译道:“让咱们跟他们走。”

刘砚马上道:“等等!”

“你。”刘砚不客气地指向人群里的某个人,短短片刻已找到了突破口,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刘砚。”

四周的藏民神情耸动,小声交谈,被刘砚指着的那人蹙眉回望,刘砚又道:“我知道你会说汉语,来谈谈。”

那是个女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叫拉姆。”

拉姆朝藏民们说了几句话,人群静了,刘砚说:“我发现他们里面没有女人,你是唯一的女人,会带着女人出来,原因只有一个——你有特别的作用。我猜应该是翻译。”

拉姆:“我是纳西族,和藏族一起的,你想说什么?”

刘砚:“我们没有任何恶意,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拉姆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不信任地打量刘砚,刘砚从衣兜里取出手|雷,走上前几步,轻轻放在地上。

拉姆说:“你们看见一个小孩了么?五岁大,叫尼玛。是那森的儿子。”说着望向为首包围他们的藏民的为首年轻人,示意那森就是他。

刘砚:“……”

刘砚略一迟疑,张岷便极低声道:“不要说谎,说谎的后果很严重。”

刘砚道:“没有,他走丢了?”

拉姆道:“被和你们一伙的人抓走了。”

刘砚道:“你既然会说汉语,怎么会分不清谁和谁一伙的问题?”

拉姆蹙眉,刘砚道:“这里还有别的人?我们和你们的敌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侮辱了我,请你道歉。”

拉姆作了个手势,微微躬身,继而道:“对不起,但现在我们无法完全相信你们,上次也是这样,导致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你要先想办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张岷从衣兜里掏出一份证件,说:“我们是国家特别兵种,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的k3分队,这里有证明。”

刘砚接过军官证,上前递给拉姆,拉姆就着火光看了一眼,刘砚又问:“前些时候有当兵的来过吗?我们在找另一队志愿者。”

拉姆道:“没有。”

刘砚道:“稻城里没有人来过?十个,二十个或者是五个。”

拉姆说:“我不清楚,但没有发现过。”

张岷道:“这不可能,总部说志愿者在一个月前就出发了,一定已经抵达了。”

刘砚道:“友方有多少人?”

张岷摇头道:“没有说。”

事情陷入了极其麻烦的境地,拉姆朝刘砚与张岷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去年丧尸潮爆发的时候,一伙逃难者带着枪支弹药与物资储备,进入了藏区。

本地居民接待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稻城,在这里建立一个躲避丧尸的据点。游客与藏民开始发生冲突,继而进行火拼。

刘砚听得惊心动魄,说:“你们都……没有听到广播?为什么不去等候救援?”

拉姆道:“他们不相信政府。”

张岷问:“你们呢?你们也不相信?”

拉姆道:“我是跟藏族同胞一起的,他们经过讨论,觉得不能放弃故乡。”

数月后,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形成了两个派系,经过无数次的流血冲突后,逃亡者们被赶出稻城,他们有大批枪支,却仍然不愿意放弃稻城这个据点。

而以那桑为首的本地居民则集结了整个甘孜州,从康定到稻城的上千人,与逃亡者们对抗。

双方不停地拉锯战,逃亡者抢夺物资,扫荡稻城,囤积一切能吃的,当地藏民几经战斗,最终暂时放弃了稻城据点,退到念青贡嘎日松贡布自然保护区。

逃亡者想回到稻城,那桑却在城外附近埋伏下战斗力,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为数不多的土|猎|枪,藏刀,专门伏击汉人。

这样一来,谁也得不到稻城县了。

而刘砚与张岷站的地方,就是双方交火的最前线。

那桑的儿子“尼玛”昨天跟着补给队出发,带着家里的衣服过来交给父亲,却在半途遭遇一场风雪,于高原上走失。现在藏民正在发动人连夜寻找,一路追到稻城附近,发现那桑的御寒衣服,人则不知去向。

唯一的推断就是被逃亡者抓走,当做人质了。

火光映着昆-尼玛的脸,他不信任地看着身边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沧桑,成熟。

他的眉毛就像黑鹰的翅羽,雄浑而刚健;嘴唇像卓依玛神山的岩石,双目深邃犹如纳木措的湖水,鼻梁挺拔一如高耸的贡布山峦。

他的身材强壮,手臂有力,肩宽背阔,虎背熊腰。他穿着一身白色迷彩服,几个小时前,就是这身雪地迷彩服迷惑了许多人。

尼玛所在的家族于当地是有姓氏的,这个姓氏就叫“昆”。姓氏是地位的象征,是一个家族的代号。

当时五岁的昆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他坐在牦牛拉的车上,去p稻城给父亲送衣服,半路刮起大风雪,敌人出现,开始追捕他们。

牦牛一受惊,整个车队就乱了,拉着昆所在的车冲向山崖,也不知跑了多久,阿旺躲在车斗里不敢冒头,吓得发抖。

最后一枪响起,牦牛倒在血泊里,车子翻倒,昆摔了出来。

雪山的岩石上跃下一个人,就是这个中年男人。他过来抱起昆,说:“没事了,别怕。还好赶得及。”

现在,这中年男人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生火,背包扔在角落里,刚刚昆看到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堆奇怪的东西。

他递出一块巧克力,昆不接。

“不吃?”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而稳重:“连巧克力也不吃,小孩子太挑食不好。”

昆怀疑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道:“没有毒,我吃给你看。”

中年男人自己吃了一小块,把巧克力递给阿旺,说:“用纸包着吃,都归你了。”

昆拿着巧克力,犹豫片刻,就着男人咬过的那个地方吃了一口。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咀嚼口香糖,说:“你叫什么名字。”

昆听不懂汉话,中年男人一指戳了戳昆的小胸口,问:“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昆会意,大声道:“尼玛!”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指了指自己,说:“蒙建国。”

昆点了点头,指自己,朝蒙建国说:“尼玛。”

蒙建国点头,昆在地上画了个圆,指指那个圆,说:“尼玛。”

蒙建国也不知道昆是什么意思,只得点头道:“尼玛,明天带你去找你尼爸。”

蒙建国漫不经心地拿着手|枪,在指间打了个圈。

昆吃了半块巧克力,小心收好。蒙建国把军大衣裹在他的身上,把他抱到火堆旁,让他睡好。

昆在棉大衣里,有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大衣的气味很舒服,也很暖和。他被裹得像个虫子,偷看那男人,见他在火堆旁翻开钱包看照片。

翌日清晨,蒙建国进山洞里,把昆叫醒,说:“走了,起床。”

昆睡得迷迷糊糊,蒙建国把他背了起来,示意他抱着自己的脖颈,反手穿上军大衣,把自己和昆裹在一起,说:“冷的话就吃点巧克力。”

昆趴在蒙建国背上,蒙建国又提起包,背着他朝前走。

风雪又来了,这次是很小的雪,琐碎地飘在高原上,昆吃完巧克力,把包装纸折好,贴在蒙建国脑袋上叠东西。

昆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远处。

蒙建国在公路的碑前看了一会,转身朝东走。示意昆在石头后等,找到藏在山谷里的摩托车骑过来,灌满汽油,示意昆上车,开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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