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沉默片刻,最後端起白瓷小碗, 碗勺碰撞間,陸鶴無聲起身,緩緩往門外退。
房門又被關上, 這一次沒有腳步聲響起,想來是陸鶴守到了門口。
盛拾月收斂神色, 面無表情的面容學得寧清歌的三分冷寂, 生硬地抬起湯勺,遞至盛黎書唇邊。
盛黎書已半坐起, 身後墊著軟墊, 一手杵著自己, 艱難地偏身向盛拾月, 略帶審視地看著她。
盛拾月不大會餵藥, 手法很是生硬,時常碰到對方的唇齒, 甚至會有湯藥粘在唇邊。
若是尋常侍人,恐怕早被拉下去責罰。
可盛黎書此刻卻有一種得意的感受,就好像她還是之前那個說一不二的帝王,所有人都要為她折腰屈膝,哪怕是她選中的儲君,如今代她監國的太女殿下。
風掀起床簾,將懸掛在側的黃銅薰香球搖晃,散出的香氣濃郁,直叫人腦袋發暈。
外頭的日光越發明亮,將地板曬得發燙,斜插在窄口瓶里的花有些懨,花瓣都萎縮起來。
盛拾月思緒偏移一瞬,恍然發覺夏日又要過去了。
湯藥很快就見了底,若是平常,盛黎書早已偏頭拒絕,不肯再喝。
可在此刻,她卻恨不得讓這藥再多些,最好讓所有人都看見,這位被百姓交口稱讚、頗具能力的未來皇帝,在此刻,也只能乖乖聽她的指令,
枯瘦如樹枝的手指拽住被褥,扯得上頭花紋雜亂且扭曲。
事到如今,盛黎書仍是不甘,要是自己還能多活幾年、要是還能繼續服用寒食散……
她直勾勾地看著盛拾月,咽下最後一口苦藥,隨著吞咽,被枯黃皮囊包裹的喉管滑動,隱隱能瞧見旁邊凸起的脈搏,有一下沒一下地微弱跳動著。
她說:「傳位詔書朕已派人擬好。」
盛拾月一愣,不知對方為何突然提起此事,無意識捏著手中的空碗。
盛黎書一直在打量著她,看見她現在的表情,忍不住戲謔笑起,好像在說誰能抵抗住權利的魅力?
即便是曾經的肆意妄為的紈絝,當了半年太女後就割捨不下手中的權利了。
她繼續扯著沙啞的嗓子,說:「詔書一共有兩份,一份寫著你的名字,另一份……」
她笑起來,滿臉的褶皺都堆積成一塊,反問道:「你猜一猜上頭寫著誰的名字?」
「是朕那瘸了一條腿的倒霉老八,還是關在牢房中等待秋後問斬的老六?」
盛拾月呼吸一滯,既震驚又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盛黎書,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荒唐話語,難不成這半年的病痛讓對方傷到了腦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胡話,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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