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皺得失去大致輪廓的丹鳳眼緩慢眨動,盛黎書扯了扯唇,說:「陸鶴應要送藥過來了。」
盛拾月不知這麼答,情緒複雜之下,只回了句:「好。」
哪怕是毫無關係,尋常人見到病弱之人也會出言關切幾句,可落到盛黎書和盛拾月這兒,便再剩下沉默。
「坐,」盛黎書又說。
盛拾月尋了個木凳,坐在床邊,雙手搭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地坐著。
氣氛一時沉默,穿過紙窗的光被削弱,只餘下一束淡淡的白芒,映出飄忽揚起的灰。
盛黎書閉眼歇息了一會,又強打著精神道:「政務繁瑣,你處理得可還順手?」
這個遲到許久的關切讓盛拾月有些疑惑,但仍規規矩矩回答:「雖繁瑣,但是事關百姓與大梁根基,小九自當竭盡全力,若有棘手之處,必當詢問諸位大臣,細細探討後再行決定。」
如此規矩客套的話語,竟也會從盛拾月嘴裡說出。
盛黎書艱難抬眼瞥了她一眼,突然呵了聲,冒出一句:「恐怕多靠你小姨和寧清歌吧。」
盛拾月面色不變,只道:「小姨與望舒見識廣而博學,小九自然要多向她們請教。」
話到此處,盛黎書表情一冷,可當她轉頭看向盛拾月面容時,又驟然平靜下來,有些懷念地開口:「朕初為儲君時,也是同樣的無措,幸好有你阿娘,夜夜陪著我挑燈苦熬,才叫那些個逆臣都閉嘴。」
盛拾月只聽著,不曾搭話。
盛黎書也沒有停下,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她這些日子醒來,總是回想以前的事,就連夢中,也是翻來覆去的回憶,可這些事情沒辦法和別人說,她也不肯屈尊紆貴講給別人聽。
唯有眼前人,她與皇貴妃唯一的血脈,有資格聽她講一講當年的事。
她看著盛拾月那張與皇貴妃相似的面容,輕輕嘆了口氣,說:「你阿娘離世前,再三懇求我,一定要讓你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可是如今,我卻將你帶到這個位置,不知日後,我見到你阿娘,該如何解釋。」
盛拾月微微皺了下眉,又很快鬆開,心裡煩躁極了,不大喜歡聽盛黎書說這些,又不得不坐在這里。
可另一人卻渾然不知,或者說她察覺到也不會在意,她現在只需要個能聽她述說的人,不管那個人聽不聽。
「你阿娘最是疼你,絕對見不得你那麼辛苦,可是這是你必須要抗下的。」
「你是我和你阿娘唯一的血脈,這皇位必須是屬於你的。」
盛拾月手指抬了抬,依舊不說話。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