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一直被攜帶的玉瓶最後取出來,那人玄金鎧甲殷紅披風的幾分陰鷙和陰柔的男人,親自挖了一個深坑,把玉瓶放進去,填上土砸實,最後那人伏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那一刻,一陣狂風吹過,無數枯黃的秋葉紛飛刮下,猶如漫天飛舞的紙錢。
那人嘶啞的聲音:「爹,娘,孩兒從今往後,只怕無法祭奠二老,唯盼慈嚴地下長安,不孝孩兒裴玄素敬稟!」
沙啞的聲音,少了那幾分貫徹的下半生的陰柔,風聲呼呼,仿佛哀嚎。
人世間如此的慘痛,一家人終歸要葬身於此。
這個閹人,其實華發早生,在他吐血之後,但除了心腹沒有人知道。
呼呼盤旋的落葉,猶如紛飛紙錢,那人在磕最後一個頭之際,目中有淚光,但很快隱下,「他」霍地站起,垂眸盯著那地面半晌,赤紅披風一揚,轉身快步離去。
深夜。
裴玄素一夢醒了過來,那種入心入骨的哀戚,他坐起緩了好半晌,才緩了過去。
他不禁撐著半舊的床架,那人去撿父母骸骨捧土的畫面是那樣的清晰和動魄驚心。
裴玄素一時之間,又厭憎又難以言喻,要是以沈星為開頭,他肯定只有憎恨的,偏偏是父母。
他和沈星前生那人祭奠的是同一個父親母親,同一個童年和少年經歷,十九歲以前,都是一樣的。
他不覺得他和那人是一個人,但偏又有太多一樣的情感和經歷了。
今晚想起太多的父親和母親舊事了,他不禁捂緊了心臟。
裴玄素得承認,他對沈星前生的那個人,其實不僅僅只有憎恨。
那種父母哀戚的感同身受,那種送葬和生忌死忌的顧及懷緬和對仇人的恨意。
裴玄素一剎間,突然想起他小時候第一次去董先生的客院上學的時候,馮維捧著書袋在後面規矩跟著,父親牽著他的小手,父子兩人一高一矮,沿著廊道前行,他小聲問董先生是怎麼樣的,父親溫聲笑著回答他,說董先生學問很好,是父親的上賓,要認真學習啊。
朝陽金燦燦的,青年的父親,小小的他,相握的那隻手,經年過後回憶,這一天其實多麼的美好和幸福。
他以為他會奉養父母百年歸老,他母親恨他,但也奈何不了他,必須跟著他。
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死得這麼早這麼慘!
裴玄素起身,一撩起床帳踩在灰塵冰冷的地面上。他進了隔間,連掬了幾次冷水洗臉,情緒才慢慢平復了下來。
月色幽幽,他站在隔間的小窗畔,從窗紗破損的邊緣望這清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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