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斯利回憶著這些古怪的背景故事, 好確定自己仍然掌握著應有的知識。現在有兩個比較現實的問題困擾著她, 首先, 她好像真的錯過了這周一的課, 此時郵箱裡大概有五百條疑惑的郵件等她一一回復;其次, 不知什麼原因,她沒辦法把自己傳送出去,恐怕得找其他方法離開這個裝滿血肉的沼澤。
在等待自己的身體發出光亮的過程中,佩斯利又漫無目的地想起堂吉訶德所說的那些全身反光的吸血鬼,還有寄生在它們皮膚底下的脆弱微生物。她想像出一個類人形物體出現在陽光下, 高傲地張開手臂, 暴露在外的每一個細胞都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輝, 光芒中包含著所有已知和未知的自然光, 以及蘊藏在其中的灼熱的太陽能。不幸直視了發光吸血鬼的生物都會在眼球融化的痛苦中陷入癲狂,從此混淆黑暗和光明的界限……佩斯利的想像力就到此為止了, 她實在不知道行走的核反應堆要怎麼和普通人類進入戀愛關係——除非這裡的「愛」指代的其實是某種狂熱且抽象的宗教信仰。
黃色的光暈爬上低矮的天花板。佩斯利這才注意到各種內臟和腐爛的肢體像是麥片粥一樣被抹在天花板上,時不時還會有半截青白的腸子在引力的召喚下從頭頂砸下來。在這之下隱約可以看見黑色的石板,稍微透露出一點人工建築的痕跡。佩斯利推測自己可能身處地底,畢竟只有足夠厚實並且密封的岩石層和泥土才能掩蓋這地方的味道。她甚至都不能直觀地感受所謂的「味道」是什麼,只能靠大腦想像它的糟糕程度。這是為了保護她的感官系統。
更加糟糕的是,從佩斯利發現自己被困的那一刻起,堂吉訶德的尖叫聲就像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合唱團那樣不停鑽進她的耳朵里。驚恐的渡鴉像蒼蠅那樣橫衝直撞,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緒:「佩斯利!快離開!帶著我離開這裡!」
她很理解堂吉訶德的恐慌,畢竟她和渡鴉的靈魂已經差不多連在一起了。但理解並不等同於接受,佩斯利只是捂住耳朵,平靜地向它闡述客觀事實:「抱歉,我也很想離開。但現在的情況是,咱們兩個被關在這裡了。」
「誰敢囚禁我!」堂吉訶德惱火地大叫,「我討厭這個惡作劇!」
「既然跑不了就乾脆走下去吧。」佩斯利十分隨意地決定道,「反正只有一條路。我們一直朝裡面走,看看這裡到底是用來干什麼的……」
「不行!」渡鴉在她頭頂上扇動翅膀,理直氣壯地阻攔:「我不要往裡走!我害怕!」
「唉……其實我也很害怕——但是我說了算,你只能跟著我。」
「怎麼可以這樣!」渡鴉的氣勢陡然下降了,但它的膽怯與焦躁仍在不停攀升。這不是平時打架時裝出來的那種害怕,堂吉訶德在的確因為某些未知的東西而感到畏懼。
佩斯利乾脆伸出手,把渡鴉輕輕捧在懷裡。它的羽毛冰冷如同鋼鐵,裡面的身體卻是溫熱的。此刻它仿佛一隻受驚的小動物,蜷縮在佩斯利的臂彎中瑟瑟發抖。
「我們應該逃跑。」渡鴉小聲說道。
「我明白。」佩斯利嚴肅地點頭,「那麼,你能給出關於逃跑的建設性意見嗎?」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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