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深宮之中,又如何能真的與人友善?
蘭房殿也一如記憶中的樣子。宮房占地面積雖不大,卻由鄭皇后打理得極為精緻。尤其正殿。一道厚重的彩繪漆屏將前堂後室隔開,前堂分成了左右旁室和中間待客的中堂,後室再往裡走一個台階,便是寢殿。
右邊的旁室便是申容往後大半年要學習的地方。
她由宮女領著安靜入內,剛落座下沒一會,一個身著苧布深衣的老媼便揭開了珠簾。
此人喚作叔衣,是鄭皇后身邊最受器重的宮奴。拋開前朝的那些個常侍郎不說,她在後宮奴人中的地位,可以說得上為首。
案几旁的油燈由宮女點亮,她伏身遞上幾捆竹簡,全程默然,甚至連臉上都無一絲多的神情。皆數擺好以後,又安靜地退居到了行障一旁。
才開了這金貴的口,「申娘子,您先自行將這些書讀完。」
申容點頭應下,表現得也算從容。
其實這裡頭的內容不用攤開,她也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但此刻卻只能裝作陌生地將其重新打開,低頭仔細研讀。
再過兩天,也就該在這兒遇到那個讓她痛苦一生的人了。
既然如何都躲不過命運,就起碼應該不再重蹈覆轍,不再像從前那般天真浪漫,輕易地相信所有人。
隔日皇帝也來了一趟,好似半點不記得前日申容痴傻的樣子。鄭皇后也配合得快,笑著與天子提起,「阿容其實聰慧,短短一日就看完一小半了。問起來也皆能對答如流呢。」
皇帝就捻起長長的鬍鬚,點頭肯定,「與她父親一樣,朕不會看錯的。」
帝後的誇讚一經出口,申容回神抬眸,迅速上前伏地叩首。
座上是天家貴人們的吟吟笑聲,簾幕下的流蘇隨進出宮奴們的步風搖曳,階下跪坐的女兒長睫垂下,就如一道帳子斂去了眸中一片複雜神色。
第四日,她於卯辰前往蘭房殿請安,於殿外撞見了一同來請安的太子:劉郢。她未來的夫君。
門前的男子朝她一瞥,劍眉下漆黑的深眸一如從前。
他是個極會偽裝的人,只在不經意之間才能窺得眼中深藏的冷漠。平日面上待人待事,卻又是極為不同的謙謙有禮、平易近人。太康年間的皇宮裡頭,所有人只道他是天家貴人當中脾氣最好的,日後做了君主也必定是位仁君。
而這樣仁慈的儲君,也是一路廝殺過來,血腥開國的成帝最想要的。
劉郢為了得到天子的絕對側重,同他那幾個兄弟——尤其是當初儲君呼聲最高的二皇子區分開,到了申容入宮的時候,就已經是將偽裝之術掌握得遊刃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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