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食陪鄭皇后一同用過飯,飯畢在蘭房殿坐了會,後來阿權阿思兩個小皇子被抱上來,拉著幾個宮女要玩鬧,申容加入其中,幾人就圍著座彩繪漆屏玩了會捉迷藏,你追我趕,酣嬉淋漓,鄭皇后在邊上看得捧腹大笑,這樣的遊戲一直到戌時方才散去。
瘋鬧是件力氣活,到她回金陽殿沐浴過後,已經不知是幾時了,周身疲乏到來不及想旁的,就直接上了榻,兩個大宮女默契滅燈,輕聲退出寢殿。
屋中一時昏暗寧靜,博山爐上輕煙繚繞,在月下匯聚出團團瑩白,申容的視線便追隨著升騰的輕煙一路瞟到窗外,沉默須臾,又起身下榻,從木施上取下件風毛裘服,悄然出了金陽殿……
仲春之際,深夜的寒氣並不算重,她按著原路不帶半點猶豫的——前往了南宮的那座闕樓。
凡有喜事,申府門前必定會掛上一對大紅燭籠,以申安國那樣的性子,經歷了去年那樣的磨難,他的心中恐怕是早將申嫻視作了親閨女,連帶著申嫻和韓萇的兒子也一同視作親孫兒——不然,今日也不會特定與她這個儲妃來討恩。
她不是不可以大大方方、甚至滿面笑容的去祝賀,只是她幾多希望申安國也能問問她。
上次問起她在宮中過得如何,好似還是孟氏在世時,那時她初入宮,住在蘭房殿習禮,不敢多吃東西,回家便是狼吞虎咽,申安國就曾問過她在宮中的生活,後來葉氏一家搬入申府,申安國送入宮的書信之中,便逐漸被葉氏母女所取代。
她如何能不在意?今日與皇后討恩時,她面上的笑有多燦爛,心裡的冷漠便有多深。
可她又不能顯現出半點積壓的怨恨,畢竟她不在申安國身邊,孟氏去後,中饋猶虛,有葉氏母女照顧他,不論真情利益與否,也確實令她放心,而若之後韓萇被提拔起來,她也確實需要用到葉家的人。
她只是……也著實難受。
從前在這宮裡虛與委蛇,是為保申家平安渡過太康七年的磨難;而今集聚起自己手中的勢力,是為順利走到後位,而這背後的最終目的,說到底也還是為了申家。
可短短這幾日下來,她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並非申家的一份子了。
她甚至不知道白日自己笑著和鄭皇后提起申嫻,說她是自己的好妹妹時,心裡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人前得體慣了,她早已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知到了幾時,闕樓高台迎來一股強風,吹落了她搭在腦袋上的裘帽,低紮起來的長髮散下幾綹。
這風一止,宮牆腳下迎來一片歡聲笑語,她吸了吸鼻子墊腳往下瞧,才發現是從城陽樓中出來的酒客——國喪期不得宴飲,尤其長安行在管控最嚴,聽說城裡的人若想喝酒玩鬧,便只能等到深夜,興許是怕引得巡夜的衙內注意,幾人笑過後便迅速往一條小巷鑽去,隨即不見了身影。
連這些深夜的酒客都回了……
她雙腳放平,再望了眼申府,思索也該回北宮了,正欲回身,石梯那頭傳來幾道腳步聲,步伐一致,沉穩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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