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景平心底爆燃起一股無力的委屈——你什麼時候能不把我當個小孩呢?又什麼時候,能把心裡的事對我說一說?
他沉著臉不說話,低頭拉過李爻的手診脈。
李爻回憶上次,這種無力的麻痹感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似乎不用管,自己便會消退。
他現在發燒了。
這些天疲於奔命攢下的火一股腦上頭,他身上冷,腦袋沉,騰不出精神再跟景平周旋,便放任自流了——你總不能摸出下毒之人是誰吧。
那你就是大仙,不是大夫了。
屋裡很靜,景平半句話沒再多問,診過他雙手嘆了口氣:「發燒是內火外寒,但需得防著今天煙塵倒嗆引發你肺部感染。毒沁肺腑,血脈不暢……你右邊身子麻是不是?你用不著誆我,這不是受風,就是與你的毒有關。若放任不管,往後會更嚴重的,」他說著展開針囊,「纏疾難根治,但纏疾不是急症,我先給你下幾針,血脈暢通些你再睡。」
他口吻極少有地強硬。
李爻也極少有地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突然覺得這似乎也不錯,他不做多想,問道:「扎哪裡,要脫衣服嗎?那你得幫我,我確實手麻。」
景平眼神閃爍了下,頓了頓才道:「你躺著就好。」
言罷,他先把李爻兩隻手臂各下了十幾針,跟著,把遠處半開的支摘窗子關好,才又回來,輕聲道:「我把你的衣裳敞開些。」
李爻昏昏欲睡,眼都沒睜只「嗯」了一聲,沒看見賀大夫如臨大敵的表情。
李爻現在只穿著墨黑色的裡衣,衣帶根本沒好好系,領口在他一呼一吸之下,明目張胆地成了招惹——若隱若現的好風光,仿佛牽出一道看不見的火焰,順著景平的目光蔓延,先燙了他的眼睛又要去燙他的心。
他不敢再看,把目光移到李爻衣服上。
可還是徒勞。
李爻是很瘦的,但習武之人,再瘦也不會是一副行走的骨架子。他平躺著,衣衫服帖在身上,讓他像一件靜置的墨玉藝術品,腰身線條和肌肉輪廓被薄衣服襯成刻刀走過的雕線,在私密幽暗的空間裡,差點把景平的鼻血撞出來。
景平狠咬自己一口,暗罵:他要難受死了,你還在想什麼!
疼痛撞散了心底的欲望。
他沉靜心思,抽松李爻腰間束帶,將上衣鬆開些,在他肩頭、胸前和腰側的穴道下針。
第一次,對方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被景平看到。那些傷痕各樣不一,無聲地記述著這副年輕的軀體曾經經受的一切。
景平想追問每道傷痕的由來,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景平針灸技法高超,舒筋活血十分對症,讓李爻右邊身子的蔽塞感像浪潮一樣褪去不少。
李爻輕輕舒出一口氣。
稍有好轉,他腦子便又不消停了,開始回想剛才的夢,不由得自嘲:被嘉王死前幾句挑唆,就亂了心神,你真是好出息啊,李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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