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山屏的神色起了一絲變化。
王久武有注意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原本規矩地順著文身的花紋移動,此刻卻開始沿著肌肉線條,四下逡巡。
——可以理解,任誰都會這麼做。
雖然從不誇耀張揚自己的身材,但青年其實對自己實打實鍛鍊出來的身體相當滿意;輪廓鮮明,寬肩細腰,每處肌肉都是最佳狀態,強健而豐盈。於是,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或許是雄性本能的力量炫耀,也或許是單純想遂檢察官心意,亦或許是潛意識中示威於常坐副駕的那個男人——青年的另一隻手撩高了自己的上衣,露出更多精悍結實的軀體。
由此一些疤痕跟著暴露出來,隱顯猙獰。
檢察官盯著這些疤痕。這些疤痕,這些暴力殘留的痕跡,刀傷、燒傷、鞭傷……每道疤痕單是論起來源,便足以觸目驚心。
但於此時此處,疤痕悄然化作某種標識,某種另有駭人美感的標識。
交織於青年上身,宛若肆意把玩後留下的印跡,道道疤痕以不必言說的方式,向看客一一指點這具軀殼的可賞之處。其中有一道疤痕格外深長,從側腹斜下延伸,最終沒入被布料嚴實遮掩的羞區。隨它而行,貫山屏的目光也無意識地一路向下,直至看進——
「貫檢。」
青年叫了男人一聲,嗓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低啞。
他絕對有看到檢察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但對方旋即別開目光,匆匆岔開話題:
「王顧問,身體還撐得住嗎?」
「謝您關心,除了還有些頭痛外,已無大礙。」
青年也恢復神智,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而後他想起鄭彬曾聊起的情況,連忙問道,「倒是您,不要緊吧?」
「我?」
過了兩秒,檢察官才意識到青年問的是什麼。那天在仁慈醫院,為了制住毒發失控的王久武,他多次被重重甩到牆上。
「沒事,只是撞出些淤青。」
貫山屏語氣平靜,但向下拉衣袖的動作簡直是欲蓋彌彰。
基金會顧問當時並無留手,身為刑警的鄭彬都被打了個眼周淤傷;檢察官一個文職人員,身上恐怕不止是「有些淤青」而已。
「我……抱歉。」
「你那時無法控制自己,錯不在你。」
「不,終歸是我疏忽大意才會中招,」王久武咬了咬嘴唇,「無論如何,請您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既然你這麼說,我眼下確實有件事想拜託你。」
「您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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