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貫山屏原地佇立久久未動,一旁的舞伴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亞歷山德羅先生,時候到了,快走吧,別讓她等候。」
她小聲地提醒,語氣卻很焦急。貫山屏只好跟著她移動腳步。
至於參加宴會的其他賓客,此刻已然循序就位,全部沿著提燈走過的光跡自覺相對而立,在舞廳中央分列成整齊的兩排。沒有空餘選擇,貫山屏只能站到其中一條隊伍的最後,心下茫然,對隨後會發生的事情毫無頭緒。但他注意到兩排隊伍中間留出了四五人的寬度,猜測是預備放行什麼東西通過。
這個猜測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一道水流。
一道闊寬的水流,自攝燈人來時的漆紅大門流入舞廳,一路穿流過賓客站成的隊伍。如有生命一般,水流不緊不慢地從內館深處源源流出,悠然縱貫整個舞廳,直至流到另一扇大門之前,才消失於隱藏的下水口。表面泛著細小的白沫,這道水流在舞廳中央鋪成一條透明柔順的「地毯」,而貫山屏嗅到了隨其而來的一種咸腥味道。他想起曾在東埠灣的海風中聞到過類似的腥味,接著意識到舞廳中漫流的乃是海水——然而,拋卻輝公館所處滸邳區離東埠灣仍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不談,海水為何會從內館流出?
這個疑問像根刺扎入了檢察官的頭腦,還不待想明原因,他就又發現了另一點異樣:精神緊張下無意識的一步後退,令他覺察到自己兩腳間竟存在極不明顯的高度差。地板複雜的花紋製造了視覺錯覺,如此欺瞞過了眾人的雙眼,貫山屏凝神細視,驚覺原來舞廳地板並不平坦。整體近似一個東高西低、中部微陷的坡道,平緩寬廣的地板幾無接縫,恐怕正是為了這流水一幕特殊建造。
但檢察官並未因自己的這個發現產生驚奇或驚喜的感覺。
相反,他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腥甜血味在口腔瀰漫,終於將籠罩頭腦的醉意驅散多半。貫山屏懊惱無比,自責居然這麼遲才察覺異樣。
此刻他無比希望王久武仍在自己身旁;如果那個青年在場,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這般失常。
可貫山屏同樣清楚記得,也正是自己,將褐眼的青年狠狠推出了懷抱。
……
「讓開。」
二樓包廂,攝燈人走入舞廳的時候,王久武呼地從座位上站起。
料想這人是要趕去舞廳現場,傀儡僕役們便在他面前直挺挺站著,一雙雙無神眼睛下髒血橫流,活屍一樣。
王久武毫不意外這群傢伙會擋住自己的去路,也知道對他們而言威嚇與說理俱毫無用處,所以那句「讓開」,只是講給自己身後的前任搭檔。「你在這裡是安全的。」他聽到灰眸的年輕人淡淡開口,幽幽說道。
「你的意思是,」青年敏銳地捕捉到這句話的另一層意味,「留在舞廳的貫檢,會遭遇某種危險?」
「……」對方沒有回答。
但默然本身即是一種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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