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雕。」
隋辛馳摘了手套,揉著脖頸走到童米蘭身邊來,體內骨頭髮出零件摩擦般的響動,清脆沉重的勞累之聲。
「它沒有腳,所以只能一直飛下去,不能落在岸上。」
他站在了晏山的斜後方,視線要穿透晏山的左耳才能看到那頭蠱雕,《山海經》里似鳥非鳥的獸,兩角錯位地長在了晏山的頭頂。他看蠱雕,餘光里有一片暗沉沉的灰黑,分不清哪一邊才是心裡的視線。
他們一般高,晏山從前方的鏡子裡看到他們一前一後站著。隋辛馳的肩把普通黑色短袖撐得很寬,兩邊鎖骨連接耳後都有刺青,像斷裂彎折的樹枝,他是自然里野生的植被,沒有修飾地蠻橫地生長。
隋辛馳點了煙,氣味先於白煙觸摸晏山。他們的視線在鏡中對上,極輕極快的一下,水滴撞入湖面的光明,只是融進去就那麼不磊落,隋辛馳只來得及看到晏山水墨似的眉眼,洇成好濃的一片,一切都是霧蒙蒙又迅速的。
隋辛馳悵然地吸菸,很是放空,感受精力回籠。晏山轉身面對他,所有的凝視都變為正當,隋辛馳自然地散煙,食指碰到晏山的指,有一層薄薄的繭。他慢條斯理地收煙盒,手放進褲袋裡,食指不知為何微微地抽動了一下,像一種遲來的餘韻,那小而敞亮的紅很快地靠近晏山,猛地一縮。
童米蘭說:「老野說這幅畫是我們鎮店之作。」
晏山說:「老野是誰?」
隋辛馳回答:「我師傅。」
童米蘭說:「老野現在是半退休狀態,在隔壁開畫室教人畫畫,沒點關係的人他不紋,我們以前都跟著老野學紋身,但他最愛隋辛馳。」
晏山看著隋辛馳,很快地笑了笑說:「得意門生?」
隋辛馳說:「這裡的刺青師技術都很好。」
三人正閒散地聊著,小然上來說童米蘭的客人到了,童米蘭轉身拍拍隋辛馳的肩,說:「幫我送一下晏山。」
她一溜風地下樓了,晏山說:「我自己下去就行。」
隋辛馳已經拿上靠在牆邊的傘,先一步走出去,仿佛沒有聽到晏山的話,自顧自說:「走吧。」
原來暴雨已停,晏山在二樓竟沒有注意,拿著傘的隋辛馳想必也是。天際的日光是溫吞的,好像附在手臂的輕薄的紗,很癢,熱中帶著涼爽,隔壁麵包店傳來引人垂涎的香氣,伴有咖啡濃郁的焦苦,晏山看著隋辛馳的背影,不禁有了走進去喝一杯咖啡的想法。
然後想起康序然嗜甜,最愛酥皮的黃油可頌,軟膩的巧克力流心牢牢被包覆住,這像一陣淺淺的敲打。隋辛馳站在草坪的邊緣,手臂上的雲霧浪交裹,他的刺青如此生動且兇狠,晏山恍惚間站在了火堆里。
隋辛馳突然問:「想過紋身嗎?」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