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老張忽地停住話頭,喉嚨聳動一會,說:「你去,拍下來讓我看看,她怎麼走的,風不風光。」
當然算不上風光,近乎潦草,老張的兒子們並不十分上心喪事,只想草草將人送走,本來都不願操辦儀式,是老張拼死要求。
晏山記錄了整個過程,被熱浪淋了一身,汗流浹背地站在人堆里,高舉攝影機,實在口渴,卻也騰不出手喝水,靈堂里風扇也是半死不活的力度。他在聒噪里天旋地轉,哭聲笑聲混雜,鼻間儘是香火氣味。
晏山高大,又扛著攝影機,很多人好奇地闖入他的鏡頭,興致勃勃說上幾句。老張和惠英啊,他們兩夫妻真的辛苦......再猛喝一口酒,砸砸嘴,花生米的白沫在唇邊蠕動,繼續說他們如何辛苦,從早到晚替人按摩,自己倒養出好多病。
在酒與肉的腥臊中,一張張面孔把一個人的一生胡亂地拼湊起來,他們吞吐難懂的鄉音,說惠英,最後總是繞到別件事上,笑罵著。晏山有時就蹲在地上,持著鏡頭,他覺得這些記錄的時刻無比迷人,不帶表演的性質,真實的人生和真實的話語,沒有妝發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是故事,這個世界全是故事,每分每秒,晏山想記錄下來。
他隨了錢,沒吃飯就走,回到按摩店,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在Light scar的第一次見面似乎十分久遠,然而晏山也立刻認出那是隋辛馳,他的兩條胳膊走在哪裡都扎眼。這是一次奇怪的相遇,在參加完一場小鎮混亂、原始的喪事後,晏山又見到隋辛馳,這和第一次見面的氛圍相去甚遠。
隋辛馳也看見他,愣了愣,向他招手。
晏山走上前問:「你怎麼在這裡?」
隋辛馳指了指按摩店,說:「我來按摩,但老張今天好像休息?」
「他老婆最近去世了,今天在辦喪事。」
隋辛馳露出遺憾的表情道:「惠英姨怎麼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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