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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應淮的心偏執到了此般地步,也是,不能用慣常人的思維套在他身上。他終究撒謊,他非得纏住隋辛馳不可,活著不能纏住,就成為一縷魂魄,惡毒殘忍的陰影永不消逝,讓隋辛馳閉起眼,可以想起他的臉,他躺在客廳地板中央,臉頰牽動嘴唇的僵硬,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殘留,好壯麗,終身不忘。

他算好血流的時間,下午五點,足夠讓自己徹底斷氣,割破手腕的前幾秒還有剩餘力氣,可以繞著房屋走一圈,讓血噴濺到各個角落——藍白格地毯、皮質沙發、隋辛馳以前送他的貓咪玩偶,不論本身顏色都變得血紅,他漸漸走得沒力氣,癱倒下來,他不痛,畢竟之前注射了藥,還產生了幻想,顱內像有煙花炸開。他痛恨地想,可惜沒有報復到晏山,那個最該受到驚嚇的男人,是他造就了他的死亡,因為他隋辛馳才狠心拋棄他,他說了那麼多次死都沒有付諸行動,真以為他不敢、怕死?只是捨不得,現在他有了正當的理由。

想到隋辛馳擋在晏山面前,晏山以一種類似炫耀的神情挑釁他,他就恨得牙癢。他們不過認識多久?他了解隋辛馳嗎?他不要看他們會愛多久。不如斷氣,在隋辛馳面前,他一定會難過。

隋辛馳以為進到界。鮮血淋漓,腥臭刺鼻,催他陣陣發暈,紅色是否因了和血的顏色一致,才具有了衝擊性的意義,它能把所有感官侵占了,隋辛馳的世界只剩下紅色。像兇殺現場,該先打110還是120,踏進去才清楚應淮把自己的生命剝奪了,可能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更具資格,更能殺掉自己。

隋辛馳踩到針管,腳步磕絆,仍存有一線希望去探應淮的鼻息,摸他頸項,都是死寂,凝聚了二十多年的呼吸、脈搏跳動、血液溫存,一刀下去都成白費功夫。那是他的選擇和註定,隋辛馳扶住牆,天旋地轉,不斷地乾嘔著他的靈魂。

先給桑青打電話,隋辛馳不知怎樣轉達珠珠,在公安局門口見到隨桑青趕來的珠珠,珠珠戴著很大的墨鏡,幾乎遮住她整張小巧的臉,她穿一身黑色套裙,仍很華貴似的,挺直著胸脯走到公安局門口的台階上,最後一步時她崴了一下,隋辛馳想挽住她,但她甩開了隋辛馳的胳膊,桑青對隋辛馳搖頭。

珠珠在停屍房才終於大哭,先是嘴角乾澀地抽動一陣,像秒針走動的頻率,而後嘴大張了,嚎啕聲從中溢出,墨鏡遮不住她的淚水。桑青也抹眼淚,從朋友的角度,也以一個母親的角度,她心痛著,但她並無錯愕,這樣的結局是她早已預料到的,她撫摸著已嚇得麻木的隋辛馳的脊背,憂愁悲傷,卻也有些痛恨著躺在這裡的、滿身針孔,她從小看著長大的男孩帶給隋辛馳所無法忽視的陰影。

他們陪珠珠回到應家,珠珠甩掉皮包,摘掉眼鏡,眼睛腫脹得像兩顆棗核,她把頭歪放在沙發的靠枕上便一動不動了,空空地盯著遠方,桑青跟她說話她也不回答,直到珠珠的父親應老太爺衝進來,拐杖在地上一陣亂敲,再揮到珠珠的頭上、肩上、腿上,珠珠只叫了一聲,像被困囿於粘鼠板的老鼠那樣動彈了兩下,還是不動了,任她的父親打她、辱罵她,說她不配為人母人妻,既不能管住丈夫的腿,也不能管教好兒子,如今應家的長孫死了,還是自殺,傳出去讓所有人看笑話、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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