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放仰頭看了看這周圍,記憶中望不到頂的牆、冬天裡枯敗的爬牆虎、逶迤的石子路。他伸手抓住葉阮的袖管,心臟沒來由重跳一下。
「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兒撿到你的沙包,然後雁璽走了出來,把沙包送給了我。」
葉阮的眉很深地皺了下,神情包含一絲揮之不去的厭惡。很快,他毫不意外地:「嗯。」
雁放一副你不打算多解釋幾句順便我們一起追憶美好童年的表情。
葉阮斂下眼睫,不知道該怎麼跟雁放說明,那時候他並不被允許私自跑出來玩,像只戰利品或是遺物一般被雁商抱回來,更遑論出現在雁家老爺子的壽宴上。
而那時候的雁璽,正是囂張跋扈的年紀,聽多了宅子裡的風言風語便視他為眼中釘。小孩子氣性的荒唐,為了在威嚴的父親面前博得關注,沒少故意作弄他。
剛到雁家的那兩年很是難熬,身邊沒了淮青和小書,孤零零的葉阮像雁家最格格不入的附庸,在偌大的天地間找不到絲毫容身之處。
「我偷跑出來玩,被雁璽發現了,教訓了我幾句。」
深夜的庭院很黑,只有圍牆邊半掩在草叢中的地面射燈發出昏黃的光線。
葉阮簡單地說完,轉過頭看向雁放,光從他的下頜打到眼睛,被睫毛擋住了去路,襯得眸子晶亮,臉上是不願再被追問的適可而止。
深受豪門電視劇荼毒的雁放腦內一秒鐘閃現了無數名場面,他果斷閉了嘴,直覺那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他們第一次共同談論雁璽,隻言片語,雁放捕捉到一個與自己記憶中不相同的故人形象,但眼下確實不是適合深究的場合。
葉阮眨了下眼,像揮去一場噩夢,來專注面對眼下的噩夢。
辛巴頸間的血跡擦乾了,安詳地躺在土坑裡,好像只是進入恆久的睡眠,唯有在月光下再不鮮亮的皮毛昭示著生命流逝的事實。
他沉默兩秒,慢慢蹲下跪坐在地上,抬手從發間抽下那隻檀木簡簪安放在辛巴身邊。波佩編的辮子已經散得沒了形,有幾縷遮住了他的側臉,葉阮赤著手,默不作聲地往坑裡堆土。
這場景,饒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很難不為所動。
雁放等了一會兒,意識到他們已經完成了告別,蹲下身開始幫葉阮。
半濕潤的土粒覆蓋住辛巴的軀體,一層復一層,生命的盡頭恰似一朵花的新生,以骨血滋養的永生之花。
「辛巴喜歡在這裡玩,這面牆不算高,它喜歡從那個框裡跳來跳去,有時還會故意埋伏著,想跳出來給我個驚喜,但它年齡很大了,哈氣聲太大,每次都反被我嚇到。」
葉阮的嘴角彎成恬靜的弧度,他講給雁放聽,像紀錄片中沒什麼波瀾的念白。
「辛巴是只退休警犬,一級功勳犬,剛把它帶回來的時候,其實它不大服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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