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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戰戰兢兢,汗出如漿。」

「許閣老又在畏懼什麼?」

「臣畏懼自己的過錯。」許閣老口齒清晰,擲地有聲:「罪臣拿到這本從天而降的妖書之後,躊躇遲疑、心存戒懼,生怕是操弄邪術的妖孽在幕後報復,要謀算罪臣及罪臣的家人。為了這一點私心,臣既沒有揭發這等狂悖錯亂、詈罵聖上的胡言亂語,也不敢將罪證毀掉;反而私自存留,嚴禁封鎖了消息。臣有負聖人的教導,有負陛下的深恩,萬死不能辭其咎!」

說罷,許閣老哐一聲以頭搶地,將腦門撞出老大一團烏青。而自己自轎輦中預備的那一副眼淚,此刻也終於奪眶而出,頃刻間嗚咽悲泣,恣意橫流,將官服都打濕了好大一團!

——以現在的情形,再敢提一句「玉蟬」,皇帝非當場噴射,一塌糊塗不可。而等皇帝噴射完畢,下一個該被噴射的就是他許少湖的腦袋了。值此危難之際,許閣老索性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切入正題,強行轉移注意力。

聽到這一番悲切誠懇的哭訴,飛玄真君的眼角不覺跳了一跳。當年大禮議時他以一人敵百人,什麼哭諫絕食以頭搶地的招數不知道見過多少,當然不會為許少湖的幾滴老淚動心。但許少湖長篇大論,卻唯有一句話格外緊要,頃刻間挑動了聖上的注意:

「報復?什麼報復?」

「這樣詈罵君上的妖書,必定是邪魔幻術所化。」許少湖匍匐在地,聲音猶自哽咽:「臣只是翻閱幾頁,心中恐懼——如此怨氣衝天的妖魔,怎麼能隨意招惹呢!他將妖術放置臣的家中,也不知所為何事;但罪臣要是對外泄漏,無意間壞了他的方略,此妖設法報復,臣的家人恐怕都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呀……」

說到此處,許閣老放聲大哭,將收穫妖書以來所有的憤怒與恐懼傾瀉而出,那種悲痛與惶恐情真意切,連老登都不能不為之側目:

「自古妖不勝德,但罪臣的德行,怎麼能抵擋這樣厲害的妖怪!歷來道書中觸犯妖魔的凡人,又是淪落到了何等悽慘的下場?陛下明鑑,罪臣也是畏懼報復,才一時錯了主意!」

嚎啕哭聲淒涼動人,隨著殿中的冷風扶搖而上,徑直灌入了煙霧繚繞的神壇。飛玄真君站立於神壇之後,臉色隨哭聲而青白變換,漸漸變得難以揣測了。

——許閣老不敢將「妖書」上交君上,是因為害怕破壞幕後妖孽的方略,招致慘烈的報復;設若飛玄真君隨意處置妖孽所選中的許閣老,難道就不怕報復了麼?

僅僅幾句話的問答,許閣老便戳中了皇帝心中最不可告人的軟肋!

官場大模型就是官場大模型,到了這生死攸關的關口,許閣老立刻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以飛玄真君的道德水平,以飛玄真君的刻薄寡恩,指望以功績資歷乃至賣慘求饒打動他是絕無可能的,唯一能令他稍稍動容乃至心生遲疑的的,只有不可捉摸且不可迴避的威脅!

必須要用刀子懸在真君的脖頸上,必須要盡力渲染「報復」的恐怖,至聖至明的皇帝陛下才會願意放下身份,共情一下臣子的恐懼,思考思考自己的結局——在不可揣測的妖術面前,皇帝也好,臣子也罷,真的有很大的區別麼?

拋開君臣的身份不談,許少湖與飛玄真君其實是有很多共同點的;他們年齡相仿,籍貫相近,甚至那種虛偽陰狠矯情自飾的做派都如出一轍。妖不勝德,妖不勝德,如今許少湖恐懼得撕破面具,自承德行不足,無法戰勝妖孽,那麼飛玄真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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