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芳道:「照這個辦法,怕不是要弄出不小的動靜。」
這算是很和婉的提醒了。以真君的身份和性格,居然還肯多說一句話提醒臣下,委實已經是天高地厚的恩典,足以令在場的大臣們瞠目結舌,銘刻於心。但世子依舊沒有走下這搭好的台階:
「這一點,閆閣老也想到了。」他信誓旦旦道:「閆閣老說了,為解君憂敢辭其勞,就算與宗室中一切因循守舊的叛逆為敵,他也必當一往無前,為陛下掃清阻礙。」
閆閣老:?!!!
雖然只是平平一句,卻聽得閆閣老簡直要呼吸不能了——老子憑什麼要與宗室為敵?!!
宗室是好招惹的嗎?祖制是好招惹的嗎?千萬人的反攻倒算是能頂得住的嗎?
——奶奶的,老子還想再干幾年呢!
在那一瞬間,閆閣老的內心是完全崩潰的——他一生欺軟怕硬長袖善舞柿子只挑軟的捏,怎麼兩三句話的功夫就被扔進了這種硬拼硬的高端局呢?
可憐閆分宜心如湯煮思路電轉,想來想去也沒想通這匪夷所思的進程。而任憑他如何的急躁驚駭不能自已,現下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先前的什麼「臣與世子見解一致」,已經把一切退路都給堵死了;如果貿然開口否認,那直接就是個欺君之罪!
得罪宗室會怎麼樣他不好說,但得罪皇帝是絕對承受不住的。所以閆閣老只有閉嘴拉倒。
在閆閣老掙扎不能的可悲沉寂中,真君篤篤敲下了詢問:
「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聽聽,聽聽,連皇帝都說上「你們」了,那不就直接鎖死,再也剖分不開了嗎?
「臣才多少經歷,哪裡敢在這樣的政事上多嘴?」世子恭敬道:「還是閣老教誨我,說這樣的大事不能一蹴而就(「老子沒有說過!」閆閣老在心中無聲的狂喊!),否則必定是適得其反,得不償失。如果當真要改制,那既得至上而下,也得至下而上。兩相配合,方為允妥。」
飛玄真君眯了眯眼,倒頗有些詫異了。說實話,如果世子只是打著雞血全力鼓吹削藩改制迫在眉睫的種種必要,那縱使他再如何愛重信任這位忠臣,也只能找個藉口隨便敷衍過去——飛玄真君又不是建文皇帝,沒有平白捅馬蜂窩的愛好;但能一本真經說出「至上而下」、「至下而上」來,那至少是有過一番研究,可以仔細聽聽的。
他嗯了一聲,再敲敲桌子:
「你且細細說來。」
「是這樣。」世子俯首:「閆閣老說(「還是那句話,老子沒有說過!」),以往朝廷約束宗藩,都是派遣御史和言官到各地尋訪糾察,彈劾不法的舉止。這樣由上而下,秉風雷而行,固然是天威浩蕩,莫敢不從。但畢竟言官久處京師,頗有隔膜,又是疏不間親,很難從嚴查辦。所以還是得至下而上,允許宗藩們自己上書檢舉糾查同宗的過失,上下彼此搭配,才算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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