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的心愿,亦如無數新嫁的小娘——與她的郎君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而她不知道,即便如此簡單而樸素的心愿,又需二人一同修行多少春秋,才得如那市井夫妻一般平和自然。
她更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卻心在浮雲,不在她的凡間。
孝瓘的心又回到太后賜婚的那刻——這半年來,他時常憶起那時的情景——若是他抵死相拒,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彼時,長兄孝瑜又一次拉住了欲行莽撞的他,還恭恭敬敬的謝承太后隆恩。
「啪!」從宮中出來後,孝瑜將孝瓘拉到僻靜無人處,轉身便甩了他一個耳光,聲音不高,卻滿含怒意的訓斥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白皙的面頰襯出紅紅的五指印,尤為刺目難看,孝瑜心中也不好受,緩和了語氣道:「別犯傻了,此事遠非締結婚姻那麼簡單……」
「那還能是什麼?太后明知道我的心志,卻故意將鄭氏賜予我……」孝瓘低著頭,悶悶的念了一句。
孝瑜攬著他的肩膀,「走吧,你不是要為我踐行嗎?我們去城郊的柳亭飲一杯清酒吧。」
登閣日(2)
「你可明白太后為何能允諾你玉牒除名,與魏女歸隱的請求嗎?」兩騎駢行於郊野小徑,孝瑜方才開了口。
孝瓘扭頭看了眼兄長,「我那日把事情都說清楚了,祖母體念我修行之志,歸隱之心,便准允了。」
「她不僅是我們的祖母,更是大齊的太后。她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江山落入漢婦之子的手裡,她希望延續鮮卑兄終弟及的舊俗,所以她一直在為六王籠絡勢力。滎陽鄭氏曾在元魏朝廷中煊赫一時,今朝卻遭受打壓,逐漸頹落,太后有心扶持,他們自己也想拼力一搏,這才有了壽宴獻曲和金殿賜衣,可誰料到此間橫生枝節,竟有梔子一事。我想太后起初是懷疑延宗的,因為他深得至尊喜愛,原也不足為奇,怎知又牽扯出你來,這不禁讓她懷疑起我們文襄諸子的立場。即使你自己不提玉牒除名,她也會對你施以懲戒,以儆效尤。」
孝瓘的神情頗是詫異,愣了許久,才道:「可是……陛下春秋正盛,考慮百年之事,是否為時尚早?」
孝瑜嘆了口氣,道:「我聽聞,有太醫曾給太后上密箋,說天子智昏脈惡,恐有不測之事。你看陛下如今食素禮佛,想來自己也應覺察一二;加之那日幽居寺佛像險些砸到太子一事,陛下對六王忌諱更深,不然今日也不會效法太祖,要以尋亂□□的罪名杖斃六王了。」
「所以太后給我指婚,是為了撇清鄭氏與六王的關係,以全性命?」孝瓘低聲道。
孝瑜微笑著點點頭,「為兄與你言明,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等兄弟名為長房,實則失去父皇庇佑,一直為至尊所忌,如今又值皇嗣之爭,夾在太后與皇帝之間,務須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才能得萬全!」
孝瓘垂首不再多言
。
西南吉地,青幔為廬,一雙紅燭「嘶嘶」淌淚,高堂親長們「上繼宗廟,下啟子嗣」的教誨言猶在耳,同牢合卺的繁縟禮節在亂中有序的進行,直到最後,侍女呈上一塊白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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