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操垂頭喪氣地上了牛車——才剛燃起的那麼一丁點希望便被延宗的一番話給澆滅了。
她現在覺得又冷又餓,疲憊極了。
粗苯的牛蹄踏起水花,行成一籠淺淺的薄霧,隨著馭夫的一聲長喝,牛車終於停在了郡丞府前。
府門前,有個撐傘提燈的僮使,幾步併到車前,匆匆行禮道:「啟稟王妃,
大王病重,請速歸鄴。」
雨後的清晨,處處透著鮮潤的氣息。
小童忙著灑掃滿地的海棠,婢子在挖竹下的新筍。
清操則整宿未眠。
她先命人返回西郊,將孝瓘毒發的事告知馬嗣明,又草草收拾了行禮,在天蒙亮時候已候在老鄭公的房門口,與阿翁請安兼辭行。
自阿翁房中出來,天光大亮,清操用手掌去擋陽光,指縫間析出明艷的陽光。
門廊的僕從遞上拜帖,稟明西郊馬先生來訪,清操並未依禮請進來在堂上敘話,而是自己急慌著迎出去,惹得僕從詫異非常。
馬嗣明跪在雨後的濕漉漉的地上。
「先生這是做什麼?」清操伸手欲將他攙扶起來。
馬嗣明哪裡肯起,「草民疏漏,未得分清雌雄,怠誤殿下病情,實是罪該萬死……」
清操嘆了口氣,道:「先生捕得皆為幼蜥,不易分辨也屬正常。依先生之見,殿下可還有緩解之法?」
「草民欲將所飼六條入藥,只是淬鍊尚需幾日,一旦制好,便遣人送至蘭陵王府。」
「我記得先生曾言即便全部入藥,仍不足以抑制毒性啊?」
「草民精研淬鍊之法,已可多得些毒汁,即便不能完全抑制,也可延緩症狀,爭取時間。草民這就再往鹽澤,定尋回更多虺易!」
清操感激地行了禮,卻又顧忌道:「鹽澤乃險地,遍地泥淖,我不忍先生一人履險,待返回鄴邸後,多遣人手助力可好?」
馬嗣明露出為難神色,道:「其實上次出塞之前,殿下問過草民他中毒的事了……」
「什麼?」清操聽罷一驚,「你說他知道?」
馬嗣明點點頭,「我當時與王妃在舟中說起這件事,是把困難想得太簡單了。後來問了些藥商,都說虺易極其稀有。所以隔天殿下問診的時候,草民請他多遣些人手同去。殿下卻是拒絕了——他說,朝廷欲清剿突厥雜部,若那裡忽多出成群的齊人,怕是會打草驚蛇。」
清操望著馬嗣明遠去的身影發呆,忽覺身後有人喚她的名字,回頭望去竟是鄭武叔。
他才從冀州回來,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出了什麼事?」
多日的壓力令清操透不過氣來,而今被聽到,只覺如釋重負,遂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鄭武叔說了。
鄭武叔忙命人備車送清操歸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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