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王高孝琬死後,沒有葬禮,沒有諡號,沒有入皇陵。
只在西山尋一處荒地,草草埋了。
朝野上下都在議論河間王之死,說他供養佛牙,說他私制兵器,說他勾連勛貴,說他忤逆天子,說他意圖謀反。
太上皇帝沒有罪及他的親眷,但也無人再敢提及嗣爵之事。
陳阿巫帶著正禮回到花佛堂。
孝瓘堪能起身,便輕車減隨,攜清操來到花佛堂。
他名為禮佛,實為探望太后——佛堂傳來消息,文襄太后在得知河間王死訊之後,便一病不起了。
元仲華依舊不肯見孝瓘。
陳阿巫到佛堂門口傳話:「太后說,四殿下的心意她領了,但她實在無顏再見殿下。太后還讓妾把此物交給殿下。」她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護身符,「這是太后自佛前所求,贈與殿下即將誕生的孩子。」
她人生中最恥辱的時刻為孝瓘親證,自是此生不復相見。
對孝瓘來說,何嘗不是他最羞恥的時刻?
然而,文襄太后在他心中,是母親,是從小把他養大的人,儘管她的心都在三兄身上,但只要母親抱抱他,甚至同他講句話,他都會滿心歡喜。
所以除卻羞恥,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孝瓘雙手接過護身符,珍藏入蹀躞帶中,然後用近乎央求的口吻道:「陳娘子……讓我遠遠地看一眼家家便好。」
阿巫並不知前情,便應允了。
她帶孝瓘和清操來到寮舍之外,自己先進去,過一會兒又出來招呼他們進去。
寮舍內不大,內外室間隔著屏風。
他透過屏風的縫隙,瞧見太后正倚著床榻,跟正禮說話。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她輕聲地念,便似童年時,她給孝瓘和孝琬念過的一般無二。
孝瓘只覺得喉嚨發緊,他愈是想勉力遏住,便愈是抑制不住。
最終,他掩袖咳出了聲。
熟悉的聲音也隨之停住。
她的目光望向屏風上的人影,過了許久,才道:「塵塵混入,剎剎圓融,諸相非相,則見如來……我很好,不必掛懷。」
孝瓘在屏風之後,俯身叩首,三拜之後,拉著清操出了舍門。
阿巫跟著他們出來,將他們重新送至山門。
臨別之際,孝瓘忍不住問阿巫,「陳娘子可知那日河間王府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巫支支吾吾道:「就是陛下派赫連輔玄來請佛牙,不想大王存在府庫中的幡槊被他們瞧見了……陛下就以涉嫌謀反之名,把大王關進了大理寺。」
她故意隱去了文襄畫像之事,繼續道,「陛下親來牢中審訊,令人用倒鞭抽打大王。大王喚『阿叔』求饒,誰料陛下不認;大王亮出自己正嫡的身份,陛下就折斷了大王的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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