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肱一臉錯愕,「陛……陛下不哭……陛下怎麼了?」
「高長恭在奏表中,羅列了和士開十餘罪狀,其中一條竟是通敵叛國!」
阿那肱聽罷也是啞口無言。
他此前跟孝瓘說的所有話中,只有一句是出於真心——便是他也恨極了和士開。但他之所以還要去遊說,是因為高緯的地位岌岌可危。
保住和士開便象徵著皇權的勝利。
然而,他萬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話,竟無一句入得了高長恭的耳——看來他是鐵了心站到對立面去了。
高緯的哭聲引來了奶娘陸令萱。
「小郎怎了?」陸令萱一路小跑著來到高緯身邊,「乾阿奶抱抱!」
陸令萱席地坐了,高緯便躺在陸令萱懷中,把頭埋在她的胸口處,止不住的抽泣。
他已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卻還似嬰兒吮/乳般的姿勢,看來頗為離奇怪異。
他哭了好一會兒,突然躍起身來,抽出懸於牆上的寶劍,瘋狂地四處劈砍。
「朕要殺了高肅!殺!殺!殺!」他邊砍邊大聲嘶吼——他適逢變聲的時候,童音中夾雜著成年人的嘶啞低沉,聽來格外毛骨悚然。
在場諸人全都抱頭鼠竄,一路退到大殿門口。
門口處,站著胡太后。
她在這裡很久了,從高緯躺在陸令萱懷中時,她就一直站在門口。
她的臉色沉得似雪前的雲。
「皇帝!皇帝!」她大吼了兩聲,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她只得喚來十餘名庫直和蒼頭,在不傷害高緯的情況下,將他捆束起來。
高緯的髮髻散落,蒙住了稚嫩的臉,髮絲的縫隙里隱約可見一雙脹滿血絲的眼睛。
「我們現在不能殺高長恭。他在軍中威望甚高,殺了他無疑會讓更多軍中之人叛離我們!更何況,邊境尚不安穩,我們不能自毀長城!」胡太后蹲在高緯身邊,伸指撥開他凌亂的頭髮,「擒賊擒王,是高叡在發動這場叛亂,我們要對付的人是他!」
高緯猛力地搖頭,倔強道:「不行!朕是皇帝!朕說殺誰就殺誰!」
胡太后看了看侍在一旁的陸令萱,無奈地使了一個眼色。
陸令萱才敢湊到皇帝身邊,「陛下,高長恭這個人當真殺不得!你猜怎麼著……」
高緯的眸光一變,「怎麼著?」
「你還記得高長恭的那個鬼面嗎?」
高緯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內里充滿了極大的恐懼,他小聲的吐了個「嗯」字。
「那是他原本的臉!他在朝示人的臉,才是他的面具……」陸令萱扭頭看了眼陰沉著臉的胡太后,繼續道,「否則憑他一己之力,怎麼可能僅率五百騎兵,殺入十萬敵軍而不死呢?」
「啊——」高緯迸發出一聲慘叫,他又開始大哭起來,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陸令萱試探著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柔聲道,「陛下不怕。」
「讓他走!乾阿奶,讓他走行不行?我不想再看見他了……行不行?」
自阿那肱離去那晚,清操再未提過奏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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