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下午傳召了諸王。說相王曾軍逼帝京……家中藏有弩甲,奴僮千數……意圖謀反……」
他飲的終究是烈酒。
煩惡之感在胸臆與胃脘之間來回徜徉,瞬間翻湧上來,他難以遏抑,只抱著唾桶,吐得昏天黑地。
吐過之後,他的神智愈加清明。
他擦淨唇邊污物,頹然躺落在蓆子上。
「天子免除了我尚書令的職官,進為大司馬;領軍將軍阿那肱,加並省尚書左僕射,率五千兵馬,與我同去晉陽。」
清操聽罷,指甲扣緊了肉里。
顯然,斛律光一死,勛貴與宗室互為牽制的平衡已然打破,皇帝高緯立馬虓奪了孝瓘的實權,卻又怕他立馬反了,所以加進大司馬這樣的頭銜,享受更高的榮耀和更多的俸祿。
同時,讓他與手握實權的阿那肱去晉陽,因為那裡有亟待安撫的斛律舊部。
孝瓘在晉陽得不到任何兵權,卻需要面對滔天的怒火和憎恨。
「去不得……」清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在夏末的天氣里,竟無半分暖意。
他閉目,良久無言,卻終是說:
「我采邑食干,不能憑白受此朝寄,更要對得起成千上萬庶民的供養。」他開眼望著清操,「可以
不是我,但也可以是我,既然是我,那便是有再多忿恨,亦不可辭。」
清操沒有說話,她只是默默地擎起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又執起他的手,放在唇邊呵氣,待他的指尖稍稍有了溫度,她才道:「至少……不能與阿那肱同去。他的身份……」
「在平陽,我提醒尉相貴,要他即刻處置侯明,可你猜他說什麼?」
「他說……」孝瓘深吸了一口氣,「侯明正是領軍府放在他身邊的人,他不敢輕易動他!」
「是阿那肱在庇護他?」
「後來,我上表參阿那肱通敵,第二天奏表就被送回來,侍中韓鳳讓我駁正違失……連相王都曾勸我,讓我看在阿那肱鮮卑武人的份上,不要再深究下去了……相王太看重胡漢之別了……」
「這世間善惡若能以胡漢來分,倒是簡單了許多……」清操嘆了口氣,「只不過,人心叵測,最是難以捉摸的。」
殘星西墜,東方既白。
孝瓘站起身,抻了抻衣袍,摘下牆上的寶劍,欲出門去。
清操在心間盤桓了半宿的話,也不得不出口。
「孝瓘。」她叫住他。
孝瓘用劍挑著帷帳,半側著身子等她。
「昨夜避塵來見,說主使王厚遇刺身亡……陸琰本想要壓下此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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