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那晚,他飲下徐之范送來的鴆毒,至今已有三日。
他本就傷病交疊,又服下鴆毒,現下已無法起身了。
「喝酒嗎?」延宗從房中出來,手中提著一隻酒袋。
「喝。」他虛聲道。
延宗走到他身邊,將他的身子稍稍傾起,把酒袋放在他唇邊,一揚酒袋,他便飲下一口,繼而猛烈地咳了幾聲。
延宗自己也飲下一大口。
「
禁軍都撤走了。」延宗用袖子抹著嘴,「二兄回不來,他讓我好好照顧你……咦?你這樣……怎麼不見阿嫂呢?」
孝瓘默然許久,才道:「她……大概在滎陽吧……」
「啊?」延宗一驚,「這可不行……我命人去快馬報信。」
「不必了,是我讓她走的,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孝瓘還要飲酒,延宗又餵他喝了一口,他又是好一陣劇咳。
「她肯走?」延宗覺得不可思議,「我不信阿嫂會棄你不顧!」
孝瓘默然。
延宗想起早晨聽人說,蘭陵王妃去東山告御狀的事,恍然悟道:「她不會信了你受賄的事吧?」
「我本就收了那些錢。」
「可是……」延宗有些著急,「武成帝當時外放你去青州,本就是一種利益交換,若你不收財貨,定會惹來他的猜忌。」
「那又怎麼樣呢?」孝瓘自嘲式的勾了勾嘴角,「終究是我做的。」
「可你為何不把昨天跟我說的話,跟她講呢?」延宗不解問道,「那些錢你並未私用,而是放在白雲堂,貸給百姓建煮坊了呀?你是為了提高鹽的產量,增加稅收才這樣做的……」
「你為此阻了青瀛豪族的財路,他們初時僱傭海匪滋擾鹽民,後來搜羅證據聯名檢舉你!」
「而你留著這些債券……」延宗看了看榻邊的火盆,「也只是怕白雲堂會私吞利息罷了!」
「天子賜死的真正原因是你功高蓋主,木秀於林啊!所有這些都是藉口!他們查了這麼些年,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些錢去了哪裡!」
延宗踹了一腳那火盆,黑色的灰燼騰起來。
「阿兄,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為何要這般委屈自己?」
延宗抹了把眼淚,緩下語氣,「好……高孝瓘……天下人都可以誤解你,唯獨鄭清操不行,她是你最愛的人,不要……不要給她留下遺憾啊……」
孝瓘額角暴起青筋,臉色漲得通紅,頭一歪,嘔出一大口鮮血。
延宗趕忙去扶他。
「我死過一次的,你忘了嗎?」 許久,他才虛弱地抬起頭,抹了抹眼角內側溢出的淚水,將身子靠回搖榻。
他閉上眼,淚水又沿著鼻樑彎折而下了。
「清操對三兄說過,是猗猗給我的絕筆,使我得以出離苦海,而她沒有這樣的機緣。她……是要以身相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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