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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她關切地問。

陸綏的鏡片反著白光,他握筆的手頓住,咽喉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說不出話來。

在長達十五分鐘的靜默中,他的內心在不斷的掙扎、彷徨,畫地為牢,禁錮了肩膀到手腕的活動。

「我累了,下次再畫吧。」他在沉默中開口。

鏡片反光看不出眼神。

姜既月起身,百思不得其解,應該是她說累才對。這人究竟怎麼了?

她實在是看不懂陸綏的操作,但能感覺到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便沒有追究。

比起他如今在美術史上的成就,她當初更看好陸綏的油畫,那時的他擁有最全面的技法,和常人難以企及的靈氣,說他是才華橫溢也不為過。擁有才氣的人很難做到像他那麼勤勤懇懇充實基礎,而基礎紮實的人的畫面又沒他那麼靈動。

當時那幅示範的風景色彩就仿佛是給受夠應試教育荼毒的姜既月,一記響亮的耳光。

從此以後,他便是那焦枯荒野上的甘露。

就同《最後的晚餐》中耶穌身後的那扇窗一般,直擊當時她的靈魂。

哪怕是有人質疑,她可以清楚肯定地告訴任何人,那時的陸綏沒有自己用記憶美化過的痕跡,他就該如此。

他失神打翻了凳子上的松節油,瓶蓋沒有擰上,橙黃的液體滴落下來。

他從來都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陸綏,你怎麼了?」她擔憂道。

「沒事,沒事。」

慌亂地把瓶身扶起,用紙巾擦拭油漬。

「先送你回家吧。」他不想讓姜既月繼續看到這個慌不擇路的人了。

她理解他的決定。

「不過,這個門鎖是不是壞了?」姜既月一邊搖晃門鎖一邊問他。

他走上前查看,應該是鎖芯壞了。

本來畫室也沒有完全裝修好,所以也就沒有換門,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差錯。

「看來我們今晚是走不了了。」她無奈攤手,還指了指天,「老天爺也不讓我回家。」

窗外的雨也沒有停歇,仍樂此不疲地不斷增援。

陸綏苦笑著接受了這個事實,好在他給畫室裝了一個壁爐,不至於凍死在這裡。

「你去把工作室的沙發搬過來。」

姜既月指揮著陸綏,布置枕頭城堡。

陸綏搬完沙發後燒起了壁爐,火燒得很旺,照得身上暖融融。

沙發是正對著壁爐,姜既月把枕頭放在一頭,美滋滋地躺在上面,拍了拍對陸綏說:「上來吧,這裡還很空。」

陸綏搖著頭拒絕了這個邀請,他打算打地鋪將就一下。

「快上來,陸綏,晚上我一個人會冷的。」她軟著聲撒嬌,壁爐燒得很旺,沒有冷這個可能。

他知道這是最後的邀請,他同意了。

她有枕頭不睡,便要睡在陸綏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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