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刁奴敢挑唆得家宅不寧,姊妹不合,不論生過養過盡數打發出去!」
容家的小輩們無論正庶出則同行,入則同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論在外在家都須友愛和睦,這才是大家子的規矩。
羅姨娘又羞又憤,伏在地上久久都直不起身來,最後是被貼身的丫頭婆子扶回屋去的。
永秀留在老宅教養了半年,本來還要留得更久,是父親親自去抱她回來。
老太太那裡派了教養嬤嬤跟著回來,永秀回來之後就改了口,叫羅姨娘作「姨娘」,又每隔五日都往雲牆月洞門前,隔著整個院子給嫡母「問安」。
女兒被接走羅姨娘還死撐著,想盡了辦法讓女兒快點回來,等女兒開口就叫她「姨娘」,羅姨娘煞白著臉色大病了一場。
容永秀自此就一直都有點兒怕祖母怕東院,也怕朝華這個姐姐,兩人分明年歲相差不大,但她只要看見容朝華就會不由自主規矩起來。
小時候她還跟阿爹說過:「我怕姐姐,姐姐瞧我一眼我就怕。」
誰知阿爹竟哈哈大笑起來,還逗趣似的往她手裡塞了顆糖:「你怎麼怕姐姐的?說給爹聽聽。」
容永秀想說其實她娘也怕姐姐,那種怕跟她的怕又不一樣,可她到底沒告訴阿爹。
要不是姐姐這麼冷淡,她早就去給姐姐報信了!
容永秀扭頭張望,從人群盡頭看見了正往船邊走的沈聿。
就見他一身深青色銀絲紗袍,松腰玉瘦。岸邊老柳新生嫩芽,柳條被湖風捲起纏在他臂上,他抬手輕輕拂了一下。
這一下雖看不清眉目,卻自有一派清俊儒雅的書生氣。
沈聿並未上前,在離容家女眷數十步開外處施然行了一禮。人隔得遠,眼睛隔得更遠,目光都不曾落到女眷的裙角上。
行了禮,就側身等著登船。
容永秀一眼瞥過來,又一眼瞥過去。
心裡痒痒得不行,姐姐知不知道阿爹在給她相看沈家兒郎?沈家兒郎知不知道阿爹有心結親?要真結親,那楚六怎麼辦?
兩人隔得這麼遠,她瞪圓了眼睛都沒瞧清楚沈家兒郎什麼模樣,姐姐看清楚沒有?
耳畔」噼啪「聲炸開,容永秀這才回神,人都坐到船上了,還忍不住伸頭,既想看看那姓沈的到底長什麼樣子,又想看看姐姐跟他會不會隔著艙窗彼此相看。
羅姨娘看女兒猴子似的,瞪她一眼:「你猢猻上身了?」
「我……我高興嘛!」
畫眉扁嘴告狀:「姨娘是沒看見,方才姑娘同三姑娘說話,三姑娘又是一句都沒回。」
永秀倒不在乎,年年這時候姐姐的話總是更少些。
因為嫡母年年都在這時節生病,阿爹不陪她們去游佛其實是在守著嫡母呢。她每回去寺廟中也都要給嫡母抄經,去了老宅,祖母是要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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